我的前妻出车祸,失忆了。
她变成了一个二十岁的少女,记忆刚刚好停在最爱我的时候。
“袁昱,原来十年以后你是我老公啊!”
顾颜跳下病床,又惊又喜。
她奔上来紧紧抱住我:“我这不是做梦吧?天爷啊,我的暗恋居然成真了!!”
我愕然地被她抱着,心里面却只剩凄凉。
“阿颜,你忘记了,我们上个月离婚了。”
我轻声说:“而且,是你出轨了。”
01
大过年的,别人都喜气洋洋。
只有我这个大冤种在民政局门口苦等。
我等了一整天。
直到工作人员下班了,也没等来我那个前妻。
妈的。
离婚也是她提的,合同都签了,现在办手续就玩失踪,有意思吗?
我双目喷火,拼命打她的电话。
但对方一直关机。
直到天都黑了,民政局关门,我今天肯定是离不了婚了。
我灰溜溜走进停车场,准备开车离开。
刚启动车辆,手机就响了。
“你好,你是顾颜小姐的家属吗?我们是第一人民医院,顾颜小姐出了车祸……”
02
很好。
离婚没有离成功,还接到了诈骗电话。
我二话不说:“对,我是顾颜的老公,她快死了吗?别浪费医疗资源,直接放弃治疗!”
“对,我说的,我承担全部责任,你们直接把她推进太平间吧!”
对方也被我镇住了。
“顾小姐只是腿部骨折……”
这个医生年纪很轻,还不知道如何应付病患家属。
他头皮发麻:“我们已经帮她打石膏接上骨头了,您这边方便的话能不能来一趟?”
这话含含糊糊。
我眉一皱,心里面觉得奇怪,嘴上客气地推脱:“不用了,骨折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我很忙的,就不来了吧。”
“哦……”
他有点失望,但还是问:“另外,顾小姐是和李旭炎先生一起出的车祸,我们联系不上李旭炎先生的家人,您认识她吗?”
听到这个名字,我精神了:“我认识,他怎么了?”
“他伤得重,浑身大面积挫伤,可能手会残疾,身体大面积要留疤……”
“我马上来!!!”
我欣喜若狂,心花怒放地大叫:“你们第一人民医院是吧?几楼几病房?我二十分钟就到!!!”
医生:“我们在二院区五楼……”
我直接挂了电话,猛踩油门。
黑色的越野车像鲨鱼一样强势弹出,挤入熙熙攘攘的车流。
接到电话,我心情一下子阴霾散尽。
是的,前妻车祸断了腿,谁管她死活?
可是——
小白脸车祸毁容,还可能要留下残疾,这种好事,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这种好戏怎么能不去看?!
03
说到顾颜,我无动于衷。
听说李旭炎毁容,我一路狂奔,甚至等不及医院的电梯,当场爬了五楼。
我真的是心急如焚,生怕赶不上。
医生都想不到我能来得这么快。
我满面春风,兴高采烈地冲进了病房:“李旭炎呢?他手怎么残疾了?留多大的疤?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病房里所有人都看着我,面色尴尬。
我一点都不尴尬。
我只觉得快活:“人呢?人呢??”
可下一秒,病床帘子拉开。
顾颜一条腿上打满了石膏,她看着我,表情诧异,惊疑不定。
我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可是,她看着我,语气颤抖,又茫然:“你是……你是袁昱……的哥哥吗?”
我:“?”
我冷笑一声:“我是你爹!”
这话不知道戳中顾颜哪一点。
她捂着头,面露痛苦,躺了下去。
医生把我拉出来病房,跟我解释:“顾小姐脑震荡,记忆出现了紊乱,我们问她一些常识问题,她倒是知道,可是我们问她年龄,她说她二十岁……”
我心不在焉。
医生也看出来了门道:“李旭炎先生的病房在 6 楼,他仍未完全脱离生命危险,您可以隔着玻璃看看他。”
我二话不说拔腿就冲。
大家面面相觑。
等我真的去了六楼,看见了李旭炎。
我亲眼看见这位毁灭了我的婚姻的小白脸,他几天前还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现在却浑身绷带躺在那里,右手奇怪地蜷成一团,本来还算俊朗帅气的脸蛋现在没一处好皮。
出于人道主义,我于心不忍。
可是想到他对我做过的事情,我的人道主义当场消失,我不是人。
04
等我重新回到了五楼,我直接掏出钱包里面的现金,就要给在场所有人发红包。
是的。
我要让大家一起感受我的快乐。
而大家也确实感受到了。
医生拿着钱的手微微颤抖:“袁先生,病人的病情有点复杂,我们这里医疗条件有限……”
我直接手一挥,豪气干云:“她觉得她自己二十岁?那就二十岁,无所谓。”
“我看你们蛮好!给她治,治死治坏了我不闹!”
大家无语凝噎,满室沉默。
他们说不出什么话。
这病房里有医生,有护士,角落还站着顾颜的秘书和律师。
她们生怕被我看见,于是拼了命地侧过身,缩起来。
我笑了起来。
“顾颜的治疗我说不上话。”
最终,我主动向医生承认了:“虽然我们还没有办法律上的手续,但是我们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我已经无法代理她的事情了。”
“这是她的助理和律师。”
我往角落一指。
被我指着的人浑身一抖,她们无颜面对我,更加躲躲闪闪。
我说:“你找她们商量吧。”
秘书跟律师就是唯唯诺诺。
看见这样子,我觉得特别好笑。
“你们是帮忙办了离婚,但也就是打工人。”
我摸出来一根烟,放在唇边,咬住,没有点燃。
主动对他们一笑:“不用怕面对我,我这也不是坏人。”
秘书尴尬地站在那里,无地自容。
而这位律师,看起来年纪不大,有些古板,被我一笑,她这清秀斯文的脸竟然红了。
“袁先生。”
律师的脸都涨红了,连她戴着金属丝边框眼镜也撑不住精英的风范了。
她对我说:“你可以不用来的……”
“嗯。”
我脾气很好,也很洒脱:“我这就准备走了。”
听见这话,围着病床的帘子一下子被拉开了。
是顾颜熬过去又一次头疼,她清醒了。
秘书赶紧围上去。
这位记忆停留在 20 岁的顾总环视了一圈,对自己的心腹视而不见。
她看着我,表情迷惘、恍惚:“袁昱……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你看起来,好像老了一点。”
我摸了摸脸。
是啊,毕竟十年了,谁不会老?
我不跟这个潜在疯子计较,也懒得搭理,转身就走了。
结果身后一声巨响。
是顾颜拖着打着石膏的断腿下床,没站稳,摔了。
她摔倒在地,急急忙忙地往我这里爬,发疯一样:“袁昱,你别走哇!”
秘书扑上去扶她,却被她推开。
这位只有 20 岁记忆的顾总已经完全不认识她的心腹干将了。
她满脸都是困惑、不解和急切。
“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不要你们管!!”
“袁昱,你等等我,带我走吧!”
她摔在地上,对着门大喊,举目无亲,绝望地呼唤救命稻草:“不要丢下我!”
05
我本来都已经出了病房的门了。
听到这阵动静,我确实是非常惊诧地回头看过去。
顾颜是炙手可热的科技新贵。
她白手起家,年少成名,二十五六就已经混成知名女总裁。
谁看了都客客气气喊一声“小顾总”。
与名气相伴的,是她的严厉冷漠,不好相处,拒人于千里之外。
如今,她整个人扑在地上,形象全无,拼了命地疯狂往我这里爬——
我忽然折返了过去,蹲在她面前,问她:“你真的只认识我吗?”
“我是谁?”
顾颜伸手就抓住了我的胳膊,一点都不跟我客气。
她是生怕我再次跑了。
这问题,顾颜对答如流:“你是袁昱,住我家隔壁,你爸叫袁波,你妈是高中老师,你对花生和海鲜重度过敏,只要吃了一点,立刻整个人都会肿起来。”
这……这倒是一点没错。
我嘴角抽搐:“你……你觉得自己是 20 岁是吧?”
“那你想想,20 岁的时候,我们都读大二呢,你看看你现在这老脸,像是女大学生吗?”
顾颜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我。
不知道怎么着,她脸居然红了。
我:“……”
“我,我听见医生给你打电话了。”
顾颜拖着她的断腿坐在地上,她的表情非常正经、严肃,可看着我的视线却开始左右来回漂移:“我知道我不是 20 岁,我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肯定是撞到脑子忘记了这几年的事情。”
她捏着我的胳膊,终于说:“你……你现在是我老公。”
我什么也没说。
这一刻,我觉得累了。
毕竟来之前,我已经在民政局里苦等了一天,在那里目睹了无数情侣结成夫妻,无数夫妻恨别离。
在那里,我告诉我自己,我跟顾颜分开的时候,一定不能像他们一样爱恨嗔怒。
最后的时候,我的表现要体面。
我是个要脸的人。
可我没想到顾颜这个傻逼不要命,高速瞎打方向盘,跟小白脸一起撞护栏上了。
所以我当时就站了起来——
因为顾颜死死拉着我的胳膊不肯撒手。
我只好把她也一起拉了起来。
顾颜一条腿打石膏,只好单脚站着。
她非常警惕地看着秘书和律师,像和族群走散了的受伤的兽。
为了脱身,我把秘书拉过来,对她说:“你是顾颜,今年 30 岁。”
“你现在是长旭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兼执行总裁,这是你的秘书和公司法务,你可以信任她们。”
顾颜看向她们,皱起眉毛。
我笑着对她说:“虽然你不记得,但是恭喜你。顾颜,你 30 岁的时候,确实飞黄腾达啦。”
可这人只是定定地看着我。
她说:“我们结婚几年了?”
我很耐心:“结婚 5 年了。”
顾颜心里面算了算时间,眼神又开始发飘:“我们大学毕业就终成眷属,那……我们有孩子了吗?”
我沉默了一下。
“有。”
我平静地说:“但是,四个月的时候,没有留住。”
顾颜往后退了一步。
这话像是针一样狠狠扎了她一下,她下意识松开了拉着我胳膊的手,人开始发抖。
可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忽然的反应从何而来。
她茫然地待在原地,剧烈地发抖。
一种忽然的痛苦袭击了他,把她的心撕碎,甚至让她不能控制自己。
“我……”
她又抱住了头,痛苦地说:“袁昱,我们的……我……”
我冷眼看着,就这样,无动于衷。
直到顾颜抱着头重新倒下。
我双手插在兜里,就这样冷眼看着她浑身颤抖地倒在病床上,五官扭曲,抱着头,流眼泪。
医生护士上去看护她,其他人也措手不及。
一片混乱里,我对秘书说:“麻烦你重新安排一下,预约民政局时间,我们下周三再办一次手续。”
秘书慌张地看着我。
她有点迟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我已经转身走了。
06
我二十五岁的时候结了婚。
时机算是不早不晚,正好赶上了我们最穷的时候。
那时候,我浑身上下凑不出来一百块钱。
我只好买了一个五十八块钱的草莓蛋糕,点上蜡烛,用这个向顾颜求婚。
不能说简单。
只能说相当寒酸。
别人的爱情修成正果,一般都有鲜花钻戒,浪漫大餐。
而我们只有这个蛋糕。
我们挤在一个出租屋里,吃蛋糕吃得满脸花,吃完蛋糕不解饿,我又进了厨房煮泡面吃。
厨房窄小,满屋子都是锅里面冒出来的热腾腾的水蒸气。
顾颜突然走进来,她说:“要不然咱们结婚吧。”
我愣了一下,说:“好啊。”
就这样,我们吃完了泡面,第二天就去民政局领了证,变成了合法夫妻。
我们自小比邻,青梅竹马。
郎心似我,从懵懂年少,一路走到三十而立。
没有白月光,没有绿茶,没有天降男小三。
我们心心相印,并肩战斗。
终于在三十岁这一年,我的公司靠技术拿下来几个项目,投资如海水一样涌来。
我们靠着这一波直接逆袭,成为城市新贵。
在三十一岁这年,我把顾颜和她的男秘书捉奸在床。
婚姻当场破裂。
彼时彼刻,就在我自己家。
顾颜倒在床上,宿醉未醒,看见我们闯进来,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直接一瓶矿泉水,泼她脸上。
而裹着浴巾的李旭炎被我的朋友堵在浴室。
一个好汉三个帮,眼看来了这么多我的好汉朋友,他简直是惊慌失措,恨不得跪地求饶。
“是……是顾总让我来陪她的!”
他结结巴巴:“我一个实习生,我怎么能拒绝领导……”
就这?
我朋友直接开始捋袖子,准备动手。
“早知道你有这种天赋,我就把你调到市场部,”
我对他一笑,非常森然,“刚好我们客户王总喜欢年轻小男生,你既然不会拒绝别人,不如将错就错,拿下那个单子,年终奖岂止十万!”
李旭炎没想到我脑回路这样清奇。
一时之间,他噎住了。
眼看我真的打算把他废物利用
李旭炎只能揪着唯一能蔽体的浴巾,虚弱地辩解一两句:“我对顾总是真心的。”
多低端的小白脸?
多傻的人?
我当时甚至被他蠢笑了,可是马上我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顾颜擦干了脸上的水,穿好衣服,她平静地从床上起来,跟我提了离婚。
是的。
她准备跟我离婚。
不顾共同财产的损失,不顾公司的业务经营
她铁了心,决意三个月内就要把我手上的婚戒摘下来——甚至在当天晚上就收拾好东西,从家里面搬走了。
我闹了,骂了,还砸了公司办公室。
可是我们的婚姻,已经一败涂地。
这极大刺激了我的精神状态
导致协商离婚的时候,我还被她的心腹秘书阴了一把。
离婚协议书上,公司与我无关,共同财产我只能拿三分之一;甚至连我父母出钱为我们购买的婚房,顾颜也要拿走一半。
我不敢置信。
可事已至此,满地狼藉。
等我终于接受现实,同意离婚。
顾颜这个傻女人,车祸把她撞失忆了。
07
顾颜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这些年的阅历当场蒸发。
她用一场车祸,真正意义上地做到了“出道半生,归来仍是少女”。
公司业务,生意往来,乱七八糟的,她啥也看不懂。
记忆停留在 20 岁的顾总,只会做三元二次解法,不会管公司。
她坐在那里,看着秘书拿来的文件,大脑一片空白。
但是——她还记得我。
我自己都记不清我 20 岁时是什么样子。
可 20 岁的顾颜那样鲜明娇美,让人想假装看不见都难。
尤其是,她只认识我。
08
说实话,这么多年,唯一让我没有想到的事情是:顾颜的心腹秘书,可真的是脸皮厚啊。
毕竟,在当初我和顾颜闹离婚的时候,这娘们阴了我一把。
这位心腹秘书,偷偷地帮顾颜转移了公司的股份,然后再通过董事会协理把我踢出了局。
让我失去了对公司的管理和控制,也失去了很多股权。
导致我至少损失了 多万。
在所有夫妻共同财产里面,我甚至只拿到了 1/3。
上次在医院,我只是跟她客气客气,表面假惺惺一下。
但我没有想到的事情是,她是真的不客气。
这位心腹秘书居然直接带着顾颜到家里来堵我了。
因为顾颜想见我。
秘书用我为诱饵,哄骗这位心智非常不成熟的女总裁,人模狗样地做戏,参加了一场重要的高管会议。
然后兑现了承诺,来堵我。
09
她们赶来的时候,我正在搬家。
顾颜被我抓住出轨的当天,就直接搬出了我们的共同居住的房子。
眼看要离婚,这里我自然也住不下去了。
我朋友帮我找好了一间公寓,上个月办理了购买手续。
别的东西已经配置得七七八八了,就是我舍不得这个房子里的好家具,想着把它们也搬走。
反正这些家当都不便宜,但眼看就要有了新的男主人来坐享其成。
既然如此,不如我直接搬走。
所以,见面的时候,氛围微妙。
秘书很尴尬,毕竟她害我损失了那么多钱。
我也很心虚,毕竟我在偷偷搬我们的婚内固定资产。
这一次,秘书选择先下手为强。
她主动跟我说:“袁哥,你知道的,我也只是打工而已,各为其主嘛。”
“顾总对我有知遇之恩,在这种大事儿上我不能犯糊涂。”
我对她翻了个白眼。
是是是,知遇之恩,臣为君死。
那我就活该倒霉?
她失去的只是她的老板,而我失去的可是真真切切的五千万啊!
我们俩在阳台这一边嘀嘀咕咕,而那边顾颜已经把全家都转了一遍了。
她看见我跟秘书孤男寡女在旁边交头接耳,当时就有点不淡定,走过来把我们拉开了。
她指着打包纸箱子问我:“这就是我们以后的家吗?我看这房子挺好,怎么现在要搬走了?”
“还是说,我们换更大更阔气的了?”
我看了她一眼:“是我搬走了,你还住在这里。”
顾颜没懂。
我冷冷地说:“因为我们上个月已经协议离婚了。原因是你出轨。”
10
我完全没想到顾颜的反应。
她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绝无仅有的笑话一样,简直捧腹,笑声非常地爽朗。
“不要开这样的玩笑。”
20 岁的顾颜笑着说:“我怎么会跟你离婚?”
我看着她,表情很平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就算是我和你也会分开的。”
“不可能。”
她斩钉截铁地这样说,简直脱口而出:“如果你说咱们没在一起就算了,既然我们结婚了,我不可能跟你分开。”
这话让我觉得好笑。
因为她真的忘掉了很多事。
她忘记了那个对我来说残酷的,甚至苛刻的、非常不利的财产分割;
她忘了把那一张离婚协议放在我面前时,那副冷淡又寂静、麻木的表情。
她忘了她亲口对我说“算了吧,咱们都解脱”。
记忆停留在 20 岁的顾颜就是这样的。
她什么都不记得,他什么都不知道,她盲目地相信着未来和我在一起,终成眷属,就永远也不会分离。
所以当时我心里的恶意翻腾。
凭什么总是我这个男人受伤或者被害?
不。
我也要伤害她,我要让她难过。
所以,我反问她:“为什么?”
“为什么你觉得我们不会分开?”
顾颜看着我。
这一刻,20 岁和 30 岁的身影在她身上交叠,归于一处。
可是她的目光那么专注认真。
她认真地对我说:“因为我曾经喜欢你那么多年。”
“好不容易得手,我怎么可能放手?”
11
这话一出来,满室静寂。
秘书表情裂开了,不知道自己失忆的老板怎么跟个恋爱脑一样,对离婚的前夫疯狂示爱;
而我啥也没说。
因为 20 岁的顾颜,确实如同她这样说的喜欢着我。
这话也确实有些肉麻。
说了以后,顾颜自己也承受不住了,胡乱找了个参观厨房借口走了。
阳台空空落落,只留下我和秘书站在一起。
秘书看着我的脸色,不敢说话。
是啊,这能说什么?
说“恭喜你啊我们老板又爱上你了”;还是说“不好意思,老板人是不正常了,但是离婚程序要正常走”?
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合适。
因为这样爱着我的顾颜,活在十年前。
现在的她只是短暂地忘记了我们之间的龃龉。
梦再美也是泡沫。
等她记起来,一切都会原形毕露。
20 岁的顾颜为我能不顾一切,可 30 岁的顾颜已经爱意消磨殆尽,与我相看两厌。
就算是现在,她们短暂地重合在一起。
我们的婚姻也已经覆水难收。
可是我看着在厨房瞎溜达的顾颜,忽然笑了起来。
这个笑很轻很温柔,仿佛春风过境,又好像我实在是身心愉悦,回到了热恋期。
可能是 20 岁的顾颜的真情打动了我。
我不仅没搬家,甚至主动地留下她吃晚饭,我笑容满面,殷勤下厨。
是的。
我看着她的眼神也非常温柔,仿佛看着世界上最爱的人。
顾颜刚开始有点受宠若惊。
但是马上她就壮着胆子习惯了。
是的。
现在已经是 10 年以后了,她跟我都结婚 5 年了。
大家都是夫妻。
坐下来一起吃顿饭而已,怎么不行?
看着她晕乎乎的样子,我的笑容越发浓郁。
失忆的顾颜也是顾颜,记忆停留在 20 岁的顾颜,也是顾颜。
既然是顾颜,那就能更改法律文书,能自愿赠予。
很好。
我想,我知道该怎么拿回我应得的那 万了。
12
刚开始,把离婚的事情提上日程的时候,我跟顾颜闹得非常疯狂。
真的很疯。
干仗干得像世界末日。
因为公司是我们俩一起做起来的,现在要分家,就引发了全体动荡。
连员工都要被迫表态站队。
至于李旭炎,他身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一时之间就像过街老鼠。
可随着我被阴、失去了公司的控制权。
事情就完全不一样了。
毕竟形势逼人。
我的婚姻怎么样,也就是我自己的事情。
员工们再怎么为我抱不平,也要养家糊口,不能为了我影响挣工资。
所以,大家虽然看不上李旭炎的所作所为,可也默认他是下一任老板。
可能李旭炎自己心里面也这样觉得。
直到今天,顾颜跟我手牵手,走进了公司。
大家都傻眼了。
顾颜 20 岁,正是最爱我的时候。
就算,我已经不是她印象里面同样青涩的男学生,没有穿着校服。
她依然对我投入了全部的热恋。
我早就不是当初单纯的男孩。
这么多年,我见过的大风大浪都惊心动魄,加上我对她的了解,我轻而易举,就让她为我神魂颠倒,为我痴迷疯狂。
这样的情况让每一个人都没有想到。
但是公司大部分的员工都是非常为我们高兴的。
毕竟有很多人都是我们初创团队的老人,他们亲眼见证了我们两个并肩奋斗、一步步爬上来。
后面出现了婚姻危机,他们也真情实意地为我们惋惜。
现在看见我们和好如初,他们都觉得非常好。
但是也有人不那么高兴。
那就是秘书。
她进公司比较晚,所以他一开始看见的,就是我和顾颜关系非常不好。
现在,秘书眼睁睁看着失忆的顾颜像个冤种一样,围着我打转,拼命做我的舔狗。
秘书觉得老板只是撞到了头,脑子一时坏掉了。
同样,秘书心里也非常防备我,生怕我欺骗她脑子坏掉的老板,做出什么损害老板利益的事情。
所以她试图向顾颜进献非常逆耳的忠言。
顾颜微微一笑。
然后当场暴怒,直接拍桌而起,把秘书轰出了办公室。
甚至差点打起来。
13
秘书想说的话,其实很简单。
浓缩成一句就是:“老板!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啊!”
顾颜现在的脑回路比她更简单。
“袁昱不是什么好人,你就是什么好人了?!”
顾颜脑门上青筋暴跳,满脸通红,站在办公室里,不顾形象地大吼。
她真的是暴跳如雷:“我跟袁昱认识这么多年,我们是邻居,你懂吗?!”
“我 16 岁的时候,爸妈欠了债跑了,我连学费都交不起!”
“是袁昱用他全部的零花钱供我!!他每天连早餐都不吃,剩下钱给我吃饭!!!”
顾颜气得快疯了,双眼赤红,她大吼:“袁昱家里面也没啥钱,这个事情被他爸妈发现了,他爸妈肯定怪她多管闲事!”
“袁昱就跪在地上求他们,求他们帮帮我,给我一个机会。”
说到这里,顾颜紧紧地咬着后槽牙,她脸气得通红,可是眼泪却流了下来。
她流着泪说:“你们凭什么都跟我说他不好?”
“在这个世界上,他是对我最好的人。”
“我只有他了。”
“我 16 岁的时候,我妈把我塞给抵债的人,人家要砍我的手,袁昱拦着,他说要砍就砍他的手吧。”
“你们说现在袁昱对我好,只是为了图谋我的公司。如果没有袁昱,我怎么可能会有今天的公司??”
“我的东西,就应该都给他!!”
秘书被泼了咖啡,非常狼狈。
我静静地站在办公室外面,听着里面的大呼小叫。
路过的员工都听见了这些话,脸色精彩。
他们都忍不住偷偷拿眼睛看我,就像是看着一出悲剧的男主角。
因为他们同样记得之前闹离婚的时候,我被戴绿帽子,我们闹得天翻地覆。
现在摔坏了脑子的顾颜,在那里暴跳如雷,情深似海。
但是在她正常的时候,曾经在同样的地方,对我赶尽杀绝,毫不留情。
再怎么年少情深,也就是这样了。
我什么都没说。
14
顾颜还想发飙
而我敲了敲门,吸引了里面人的注意。
“已经 12 点了。”
我对她露出一个笑容:“你想吃什么?我有点饿了。”
听到了我说的这句话,顾颜当时立刻马上就抛下了她的怒火和忠言逆耳的秘书。
她立刻冲我跑过来,拉着我往外面走。
“那咱们赶紧去吃饭。”她说,“你早上老是不吃饭,现在估计人都难受了。”
“没关系。”
我温柔地拉住她的手,对她说:“她们也是为你好。何必发这么大的脾气?”
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顾颜又暴怒了。
她骂了一声:“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他们说你图谋我的钱,想抢我的公司!”
我笑得非常温柔,还抬起手帮她擦一下额头上的汗。
“如果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呢?”
“那我就全给你。”顾颜脱口而出,“你可是袁昱啊!你找我要东西,我怎么能不给?”
我听了这话,笑容越灿烂了。
甚至主动抱住了她。
“我知道,”我在她耳边说,“阿颜,你对我是最好的。”
顾颜听了这句话,人当时都差点飘了。
她兴高采烈拉着我就往公司外面走,嚷嚷着要吃顿好的。
而我也由着她,只是拿出手机给我的律师发了个微信。
内容很简单。
“我要的合同你准备好了吗?”
对方不愧是资深专业律师。
什么都不问就回复:“已经弄好了,完全没问题,下午就能签。”
看见这个,我收起了手机,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
谁知道顾颜的脑子什么时候突然就会好起来?
夜长梦多。
无论是商场,还是婚姻,只有先下手的那个人,才能笑到最后。
15
顾颜觉得 30 多岁的我成熟、温柔。
这些年改变了我很多。
可我对她笑的时候,他觉得我还是她的袁昱。
关于空白的这些年,顾颜也非常地好奇,缠着我问东问西。
我非常有耐心,一一回答了她。
“最开始,咱们是摆摊,赚到了第 1 桶金。”
“是我从收废品那里买了一台坏掉的机器,捣鼓捣鼓把它修好了,我们就用它生产盗版音乐磁带,满大街摆摊。后来我们生意太好了,做大了,干脆养了一批下线,只负责给他们供货。”
“第一个星期就赚了 5 万块钱。”
装修明净雅致的餐厅里,我喝了一口柠檬水。
我温柔地说:“但是人家这种生意,也是有地头蛇的。咱们冒冒失失闯进去,坏了规矩。当时就有很多人提着钢管和砍刀来我们家里面找我们。”
“我们不得不把大部分的钱都交给他们,他们才愿意离开。”
“当时你吓坏了,哭得很惨。”
“可是我又怕他们真的会砍你的手,所以浑身发抖也要挡在你面前。”
这些话顾颜深信不疑。
因为我是袁昱。
这些事情确实是我为了她能做得出来的。
她信任我,就像是信任她自己。
说话间,我已经切好了自己盘中的牛排,然后递给了她。
温柔体贴,情感细腻。
所以她越来越不相信我们离婚了。
她怎么可能会跟我离婚?
这么多年风雨同舟,何况我们一开始的感情就坚如磐石!
我们可是一起过了这么多年!
你告诉她,迟早有一天,我们会相看两相厌,互相怨恨、讨厌、谩骂。
她怎么会信?
多荒唐!
我看了一眼手机,我的律师已经赶到了公司。
当时,我也就立刻放下了手里的刀叉,说自己已经吃饱了,手上有点工作没有忙完,要回公司处理。
顾颜非常顾着我。
她想都不想几口就把牛排消灭:“什么活这么赶呢?让你都不能好好吃饭,我回去帮你弄!”
“你弄也可以,”我温声说,“确实需要你签字。”
顾颜想都不想、看都不看,根本不过脑子。
她大手一挥:“只要能帮你分担一点,让我干啥都行!”
16
这叫什么?
这叫天助我也。
我轻声细语,嘘寒问暖,紧紧地牵着顾颜。
过马路的时候,左看右看,观察 5 分钟,才敢带着她走过去。
上电梯的时候,更是让她跟别人保持一米距离。
我生怕这中途出现什么变数,或者有什么东西砸了她的头,让她重新变成那个出轨男秘书给我戴绿帽子的狗女人,坏我大事。
律师早就在我办公室里面,摩拳擦掌,磨刀霍霍。
几份合同利利索索地一字摆开。
我们还准备好了录音录像一系列的仪器,避免她事后反悔。
顾颜看见这个阵仗,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是她看得懂合同上面的字。
什么“赠与”“过户”“自愿放弃”,让她糊涂了。
她问我:“这是干啥呀?”
我不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温柔地捧着她的脸。
我对她说:“你愿意把你的一切都给我吗?”
顾颜张口就想回答,可是她的大脑一阵剧痛。
这股痛苦让她眩晕。
甚至站立不稳。
她摸索着坐下来,捧着头,头痛欲裂。
可是我不放过她,依然问她:“你愿意把你的东西送给我吗?”
顾颜头疼得厉害。
但是她还是咬着牙回答我:“我所有的东西都能给你。”
“如果没有你,我早就死了,我的东西就应该是你的。”
我跟律师对视一眼。
律师迅速地开始工作。
几个合同需要签字的地方很多,律师已经事先就专业并且贴心地做好了标记,当时刷刷地翻动纸张,一一指引着顾颜签字。
顾颜虽然头疼昏厥,甚至想呕吐。
但是我三言两语就哄住了她,甚至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这下好了。
她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什么头疼也不管了,想晕也不管了。
看都不看,拿着笔刷刷地签字。
一个人翻着合同,一个人签着字,效率超快。
我看眼里,心里面非常满意。
上次我们搞这一出的时候,我甚至当场跟顾颜打了起来。
光一个协议离婚的字就签了整整一个月。
而这一次,顾颜 5 分钟就签完了所有的合同。
律师迅速调整好了录音录像的仪器设备。
并且拿出了准备好的文本,让顾颜按着读。
顾颜头疼欲裂。
但是她不愿意让我失望,更不想让我伤心,当时咬牙强撑。
事情马上要结束了。
并且非常顺利,顺利过头。
马上,我就会重新夺回我的资产、我的公司、我的股权。
而顾颜会变成一个穷光蛋。
就在这个时候,紧紧锁住的办公室的门,被人活生生用消防斧砸开了!
17
这一幕非常惊悚。
木屑飞溅,暴力破门。
我们在里面真的全被吓住了。
往外一看,果不其然。
是顾颜的心腹秘书前来救驾。
秘书把满桌子的合同、架着的仪器一看,就发疯了。
她就知道!
我这家伙不是什么好人!!
之前闹得满世界发疯,我那个癫狂的样子,那种恨意,谁看了都明白已经再无转圜的余地。
现在忽然我就变了个脸,笑眯眯的,温温柔柔。
果然是有所图谋!
秘书立刻就破开了门,闯了进来,要阻止这一切。
顾颜头疼欲裂。
还是强撑着,她站起来保护我,大吼:“你来干吗?!”
这话让秘书快气疯了。
她焦急都指着我大喊:“老板,他是骗你的!”
“他骗你的钱!”
顾颜直接翻了个白眼。
但是她头疼得厉害,这个动作让她当时脸上的表情都痛苦得扭曲了。
秘书眼看老板真是不中用了,心急如焚。
但她是有备而来。
秘书立刻就把办公室的门打开,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进来了。
“老板你还记得吗? 他是李旭炎!”
秘书大喊:“他才是你现在的男人啊!”
李旭炎明显是临时从医院里面被接出来的,还穿着病号服。
他身上的伤痕也没有愈合,到处都打着绷带、裹着纱布,乱糟糟的一团;而右手,古怪地缩成畸形的一团。
果然是残疾了。
顾颜听了这句话,头也不疼了,声音也大了,脾气也来了。
因为她差点被气死。
她指着李旭炎说:“你这是疯了吧?我抛弃袁昱就为了找他?!”
这话说得着实让人伤心。
李旭炎看了顾颜一眼,虽然他跟顾颜在一起,确实是他有意勾引,乘虚而入,
而且顾颜心里面是不太看得起他的。
但是当时听到了这话,李旭炎心里还是免不了不舒服。
他当时说:“顾总,我对你是真心的。”
这位小白脸的段位实在是不太高,实在愚蠢。
他说来说去,就这句话,我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顾颜像是听到了什么非常荒唐的事情。
她甚至直接把这个事情问出了口。
当着所有人的面,众目睽睽之下,她讥笑着指着我说:“我跟袁昱认识了十几年,结婚 5 年,有难同当。”
“你说我为了这么个人,非要跟袁昱离婚?”
“这话我能信吗?”
“我是憨批吗?他算是什么东西,能跟袁昱相提并论?”
可诡异的是,她这个话说出来,全场都陷入了寂静。
是的。
顾颜问出来的这句话,非常尖锐,而且直中要害。
我们认识这么久,情比金坚,真的会因为一个低端的男小三,因为李旭炎这么蠢的小白脸,而一拍两散吗?
不是的。
是在很久之前,我们自己之间就出现了问题。
而这些问题覆水难收。
18
秘书张了张嘴。
她回答不上这个问题。
而早在她砍门的时候,我已经拨通了电话。
公司的安保部主管是我的亲戚。
当时,一大群保安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直接把秘书和李旭炎抓住,扭着胳膊推搡了出去。
也幸亏有他们为我最后抢出来的这 10 分钟。
律师立刻专业精神加满,带着顾颜走完了全程。
等最后一个鲜红的指印落下,终于大功告成。
事情尘埃落定。
我又有钱了。
我收起这些合同和录音录像的 U 盘,锁进了保险柜里。
待会儿,这个保险柜将会寄存去银行,没有人能得到。
而复印件将会由律师拿着,继续一些剩余的操作,让我能完全地得到我应得的东西。
钱、股权、公司。
这都是我应得的。
20 岁的顾颜只是年轻。
她并不傻。
那一套流程下来,她早就明白了我想做什么。
可是她还是配合的。
就像她所说的,她真心实意地认为这些东西是我应得的。
因为我是袁昱。
所以我找她要东西,她就一定要给。
只是她心里有个疑问。
她脸上带着犹豫,问我:“刚才那个人真的是我找的小白脸吗?”
“我怎么会找他?”
她像是听说了什么荒唐的事情:“我已经有你了,怎么可能会找他?”
“你忘记了。”
事情已经结束,我懒得再骗她。
我很直白地跟她说:“我们俩之间很早就完蛋了。”
“啊?”
“我想想,大概是从我的孩子没有的时候开始的吧。”
我平静地看着她,说:“顾颜,你还记得吗?我的孩子,被你亲手杀了。”
19
这是我们之间情感毁灭的第一步。
可是,在这个孩子之前,我们之间的矛盾就已经非常尖锐了。
顾颜曾经拥有过一个非常幸福美满的家庭。
顾爸爸是做生意的,顾妈妈是音乐老师,会弹钢琴。
她们家富裕、温馨、和谐。
顾妈妈坐在窗边弹钢琴,顾颜和顾爸爸在客厅玩游戏,这一幕,她一直都记得。
但是一切都没了。
顾颜 16 岁那一年,顾爸爸投资失败,欠了一大堆钱。
而顾妈妈选择了跟他离婚。
家没了。
她爸连夜跑路。
而没有了婚姻这层关系却还被追债的顾妈妈,在紧要关头,把顾颜推了出去,让她承担。
顾妈妈崩溃了,尖叫着说她已经离婚了。
“他不是还有女儿吗?你们去找他女儿!!”
所有的问题都落在了顾颜的头上。
那些债主为了威胁顾爸爸回来,扬言要砍掉顾颜一只手。
顾颜的爸爸始终没有回来。
后来的事情,也就不说了。
我成了顾颜人生中最重要的人。
我们俩一路彼此搀扶着,互相支持,风雨同舟,才走到今天。
在我们创业小有成就的那一天,她爸爸回来了。
这些年,顾爸爸在外面吃了很多苦,他回来的时候甚至瘸了一条腿。
顾妈妈已经改嫁多年。
她现在有了新的美满家庭,还生了孩子。
按道理来说,顾颜的家庭从某种意义来说,又完整了,这也算是弥补了她一个遗憾。
可是这个时候,她的家庭也面临了大问题。
有一个投资人的儿子,和顾颜聊得很投机,打得火热,关系暧昧。
面对这一场只赚不赔的赌局,顾爸爸是生意人,他非常急切地希望他的女儿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毕竟我只是一个白手起家的穷小子,可是对方可是货真价实的富二代。
鲤鱼跳龙门,不过如此。
他希望他女儿能过上好的生活。
可顾颜早就跟我隐婚了。
我们的婚姻关系,之所以没有告诉外界,是为了方便我们的工作进行。
可在外界的眼里,顾颜是个女精英,并且非常漂亮。
谁不想把握住这样的优质女人?
这么多年,顾妈妈和顾爸爸对他们这个女儿都非常地亏欠。
特别是经历了商海沉浮的打磨,顾颜受了不少的苦,吃了不少明亏暗亏。
她沉默寡言,冷漠严厉,不近人情。
与她在一起的我,相反,变得圆滑、世俗、灵活变通。
我们的结合本来是很好的。
可是那个投资人伸出来的橄榄枝是更好的,能让她直接阶层向上跃迁。
顾爸和顾妈当然知道我们之间这么多年的感情。
他们只是不知道我们结婚的事实。
所以,他们私底下,找我聊了好几次,希望我能够放弃顾颜。
说到动情处,顾颜妈妈用自己的例子来做证明。
她说顾颜爸爸破产第一时间就跟她离婚了,为了不连累她。
现在她觉得我也应该这样,不能拖顾颜的后腿。
“人怎么能拦着爱人奔向更好的人呢?”
那个时候我刚忙完一个项目,疯狂加班好几天,整个人疲惫黯淡,无精打采。
我坐在他们面前,皮笑肉不笑:“我这不是阻止她奔向更好的人,我这是阻止她重婚。”
这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
而我毫不含糊,直接拿出了手机,把我们的结婚证照片亮了出来。
简直大获全胜。
“顾颜她是很好,但是好的女人多了去了。”
我说:“就算她现在跟我离婚,去搏一搏,二婚的女人,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
“而且,这个公司是我做出来的,我要是走了,也要拿走一半!”
这直接堵死了所有的路。
让顾妈妈和顾爸爸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这也让他们对我有了意见。
顾颜非常爱我。
可我不是他们满意的女婿。
这么多年,我和顾颜在一起,同生共死,我从心底里觉得,我不仅仅是顾颜的男人,我也是她最重要的战友。
但是顾颜的爸爸妈妈是传统的人,男尊女卑,老公赚钱,老婆就应该在家里面享福。
他们不认同我这样。
相反还心里对我更有意见。
经过了这个富二代投资人的事情,他们觉得我害惨了顾颜。
凭什么就不能让顾颜当阔太太,岁月静好?
还要害得他们的宝贝女儿一天天上班?
家庭里,每一天都在争吵。
顾颜的爸爸妈妈跟我吵架,顾颜跟他们吵架,我和顾颜吵架。
我的父母还要加入战场。
简直没完没了。
我的父母,觉得我和顾颜这么多年,什么苦都吃完了。
我爸大骂:“你们俩当初连女儿都不要就跑了,如今出来充什么脸子?!”
可顾颜的爸妈不这么觉得。
他们觉得我配不上顾颜,看不起我,还想要让我拱手把我的一半公司送给顾颜。
家庭的危机存在了大约三四年。
再好的感情也经不住这样的磋磨。
可是有一天又迎来了转机——
因为顾颜怀孕了。
她意外怀孕,本来不想要这个小孩。
因为那段时间,我跟顾颜已经开始冷战了。
顾颜的妈妈有心脏病,她觉得我不应该那么强势对待她的妈妈。
而她怀孕了以后,顾颜的妈妈爸爸更是发疯一样折磨我,他们拼尽全力,也要逼我把所有的财产都过户到顾颜和顾家父母的名下,逼我舍弃所有的一切。
我不接受。
到最后,他们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
有一天,我下班以后,坐电梯到公司负 2 层,准备开车回家。
突然有一群人冲了出来,用袋子套住了我的头,抓住我就往车里面塞。
我做这么多年生意,遇到打击报复的事情也不少。
当即,我毫不含糊地和他们搏斗了起来。
在搏斗的过程中,顾颜的爸爸重重地打了我的头一拳,正中太阳穴。
我被打得鼻血横流,当时直接仰面摔倒在了地上,眼前一阵阵发白。
是的。
我就那样狼狈地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这些人都站着不动了。
所有人都面色惊惧地看着我。
他们的帽子口罩都已经被撕扯开了,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目——是顾颜的亲戚。
而我倒在地上,口眼耳鼻都在疯狂流血,样子非常可怕。
“......要出人命了!”
有人惶惶地喊了一声:“是你说要给他一个教训的......现在要出人命了啊!”
再也没有人敢动手。
最后还是公司的保安把我送去了医院。
我的父母也气疯了。
他们从来都没有这么愤怒过。
我是家里的独生子。
当初我执意和顾颜在一起,还打工帮她家还债,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苦,他们已经对顾颜很不满意了。
所以事发以后,我父母直接报了警,毫不含糊,调了监控就要让顾颜的父亲去坐牢。
这个时候,顾颜跪在了地上,求我的父母高抬贵手。
“好啊,我放过你们。”
我妈妈流着眼泪,坐在我的病床边上:“那你的父母为什么不放过我儿子?”
“我儿子又做错了什么?”
“是,他不是富二代,可是这么多年他怎么对你的,你没有良心吗?”
“你求我放过你爹妈,可是你呢,他们打我儿子的时候你在哪里?”
字字诛心。
顾颜浑身发抖地跪在地上。
她脸色惨白,却一字一句坚定地说:“那是我爸爸,我不能看着他去坐牢。”
“如果你们不放过他......我就把孩子打了,跟袁昱离婚!”
我的父母听完就疯了。
这样的儿媳,还要她做什么?
最后谁劝都不行,我父母就这样坚定不移地告了顾颜的爸爸,坚决不肯和解。
最后判了个故意伤害罪,顾颜的爸爸蹲牢子去了。
而顾颜说到做到,直接独自去医院做了手术,把孩子弄掉了。
她的心,是真的狠。
因为这件事情,我们的感情也淡了。
天长日久的争吵,每一天的相互折磨。
更不要说她爸到现在都没出狱。
怎么能在一起?
怎么能面对对方?!
怎么能和好如初??
一面镜子破了,变成了千万个碎片,纵使是神仙在世,也再也没有办法把它变得崭新如初。
我心里恨顾颜。
我恨她的父母。
明明我们俩过得好好的,她父母就是非要挑剔我的家境普通,嫌弃我不是富二代,还逼着我把所有的财产都过户给他们。
凭什么她爹妈一句话,我就要拱手让出这些?
我不是这样的人。
我袁昱是好男儿,我骨血里也有火,也风,有刀与恶。
事情也直接升级恶化。
我不肯低头,我不肯原谅。
最后,我们失去了孩子。
顾颜又一次失去了爸爸。
我们心里彼此怨恨,彼此责怪。
所以我们争吵、谩骂、诅咒,面红耳赤,暴跳如雷。
感情一步步消亡。
直到最后,顾颜和她的男秘书,被我捉奸在床。
那一刻我只觉得解脱。
深陷这段折磨的关系里,我已经累了,现在终于有外人入局,事情彻底崩坏。
我们的婚姻,终于走到了尽头。
当然。
我这一生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还能够见到年少的顾颜,见到那个最爱我的女人。
因为年少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有一天我们会走到这一步。
可是一切都已经再也回不去了。
20
事实证明,我先下手为强是有道理的。
因为,就在我坑走了顾颜的全部身家以后,李旭炎发疯了。
他不能容忍自己被顾颜这样公开嘲讽,更不能容许自己接盘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
费尽心思,他难道是为了今天吗?
顾颜头痛欲裂,她浑浑噩噩地出门,准备去医院。
李旭炎也要回医院。
秘书开车,他们俩坐在后排。
一车人彼此无话。
眼看着顾颜这副浑浑噩噩的痛苦模样,李旭炎忽然发疯。
他太恨了,所以——直接伸手打开了车门,把顾颜推了下去!
车辆行驶过程中,门突然打开。
还有故意推搡。
虽然速度不快,但是毫无防备的顾颜仍然是狠狠摔了下去。
幸好马路上车辆不多,她才没有命丧于车轮之下。
但是她的头重重地磕到了路边的绿化带。
“你发疯了吗?!”
秘书火速一脚急停了车辆,惊魂未定。
她大吼:“顾夫人请你破坏他们的感情,让他们离婚,不是要你害她的命!!!”
而李旭炎已经坐在后排,撕心裂肺、丧心病狂地大笑了起来。
他大笑:“那个老婆娘请你把袁昱赶出公司,你做到了吗?”
疯了。
都是疯子!
秘书火速下车救人。
顾颜已经直接整个人都软趴趴地倒在绿化带边上。
她头下一摊血,生死不明。
21
刚刚在银行托管完保险柜。
我又收到了医院的电话。
上一次,顾颜开车撞了护栏,这一次顾颜拿头撞绿化带。
不能不说牛逼。
还有点傻逼。
我本来不想去的。
可是秘书的夺命连环 call 让我烦不胜烦。
我还是去了。
我心里想着,可能是 20 岁的顾颜有点难搞,得我去医院,才让她安心。
所以等我快速地赶到医院,准备安抚她的时候,帘子一拉开,我看见了一双平静又疲倦的眼睛。
当时我就愣住了。
顾颜躺在病床上,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
我站在不远处,一时之间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也没有说什么话。
因为我们俩之间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无话可说。
到了最后,我客气地说:“顾总,好久不见。”
她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用那双平静疲倦的眼睛看着我。
“好好治。”
我客气地说:“下周三,民政局见,不要再出意外了。”
22
李旭炎被抓了。
这是我万万没想到的。
他这一个疯狂的举动,让警方介入了调查,顺便找专业人员复原了顾颜上一次车祸时车上的行车记录仪。
那个行车记录仪记录下了两人的争吵。
李旭炎歇斯底里,顾颜不屑一顾。
也让我得知了一个重要消息:李旭炎是顾母请来的,他是顾母闺蜜的儿子,一心等着挤走我上位当豪门赘婿。
而秘书也是顾母雇佣的,她阴我,是有备而来。
可是李旭炎是个疯的。
在高速上,他伸手抢了顾颜的方向盘。
车辆速度快,方向发生偏移,就直接一头撞到了护栏上,更是随即侧翻。
李旭炎在右边,伤得很重。
这一次他又发疯,成功地把自己作进了牢里。
听说了此事,我心情复杂。
“父母之爱子,为自己女儿把别人家儿子不当人看。”
“可能顾总就是命中没有姻缘吧。”
此时此刻,我们站在民政局的门口,手里拿着证件,等着里面叫号。
我阴阳怪气地说:“你遇到的男人基本上都有点疯。”
“要么是工作疯,要么是感情疯,以后还是擦亮眼睛吧,找个高富帅二代的,让你爹妈满意。”
“就是不知道谁家的儿子那么倒霉,给你家当牛做马!”
顾颜头上的伤还没好,包着厚厚的一层绷带。
看起来像印度人,有点滑稽。
民政局里,结婚的有,离婚的也有,最不缺的就是嬉笑怒骂。
我这点阴阳怪气简直不痛不痒。
她看着我,平静,疲倦,却又恍惚。
不知道到底怎么想的, 可能头摔坏了吧,她忽然问我:“你恨我吗?”
我反问她:“你不恨我吗?”
她摇摇头:“不恨。”
我笑了。
“那我谢谢你。”我诚恳地说, “毕竟现在是你净身出户。”
而下一刻,我万万没想到的是, 顾颜看着手里面的结婚证,忽然牵住了我的手。
她的语气缓和, 小心地、带着乞求问我:“能不能不离婚?”
“能不能重新开始?”
完了。
头真摔坏了。
我的目光有点转变:“你是不是又失忆了?”
“没有。”
“袁昱,”她说, “我那时候都觉得自己要死了,过去的事情走马灯一样在我眼前全部都过了一遍。”
“是我对不起你, 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面对她这个请求,我没有回答。
我反而问她:“你知道你出车祸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顾颜摇摇头, 表示不知道。
“那个时候我都坐在那里,”我指着民政局一个角落的位置, “等了你四五个小时, 你不来。”
“你知道吗?”
“我听说你出车祸失忆的时候,我在想你怎么不死啊?”
顾颜浑身僵住了。
我笑了起来。
“你要是死在那场车祸里面。我就能继承全部的遗产。也不会有人觉得我可怜。”
“如果你那个时候死了,是最好的结局。”
“你问我恨不恨你?我怎么能不恨你?我 30 岁了, 被你戴绿帽子, 被你从公司赶出去, 事业也没有了,家庭也没有了。我白吃了半辈子的苦!”
“你的父母作践我, 伤害我。”
“你也一样,你在家里, 在我们的婚房跟别的男人乱搞。”
“你问我恨不恨你?”
“我恨不得你立刻就死!!”
我哈哈大笑, 简直笑得眼泪都出来, 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可能是在笑她的愚蠢和自以为能回头。
顾颜站在那里,什么也说不出来。
直到鲜红的结婚证从我们手里被拿走,离婚证发下来。
我心满意足。
临走的时候, 我上了车, 看见她还站在原地。
我忽然回头,对她说:“你要是实在是想不开,你可以恨我。”
“夫妻共同财产我多拿, 是你欠我的,你如果不服, 去告我啊。”
这话让顾颜浑身颤抖起来。
她看着我,像是 20 岁与 30 岁的顾颜交叠在一起。
可她嘴唇颤抖,人也惨淡。
二十岁的时候, 我们情比金坚, 三十岁的时候,我们还很有钱。
现在,她什么都失去了。
从今往后,我要彻底离开她。
她站在原地,看我开车走人, 一下也没有回头。
就这样吧。
故事不长, 也不难讲,相识一场,爱而不得。
以后她要奔赴她的未来,我也要去我的人生。
世界上最大的遗憾就是我们曾经有好好开始, 却没有好好告别。
虽然很多年前,那还是少年的时候,我们曾以为能彼此陪伴走过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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