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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林妍结婚的第七年,她的有钱初恋回国了
攻略窝 4天前 12

和林妍结婚的第七年,她的有钱初恋回国了。

对方有着一张和我七分像的脸。

同学会,他将我堵在厕所挑衅:“你说,她每晚想的是你还是我?”

我忍不住动了手。

林妍却为了他吼我:“你怎么不去死啊?”

她还不知道,我的确快死了。

1

同学会上,林妍的初恋回国了。

如今他已功成名就,在一众恭维声中越过老同学,走到林妍面前说了声好久不见。

只一句话,林妍瞬间双眼通红。

同学们笑着起哄,“这么多年了,周铮眼里还是只有林妍一人啊。”

“林妍当初要是嫁给周铮,现在早就是周夫人了,哪还用开那个小公司?”

“要我说,林妍现在离婚也不晚啊。”

“……”

众人议论纷纷,话题中心围绕着周铮和林妍。

而我作为林妍的老公坐在一旁,却更像是一块背景板。

我打量着周铮。

他有一张,与我七分相像的脸。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林妍找来的替身。

我曾信誓旦旦,要用后半生的时间让林妍真正爱上我,可是——

如今,我快死了。

2

我觉着胸口闷得厉害,便想出去透气。

却在厕所门口遇见了周铮。

他笑意轻蔑,“这些年,谢谢你替我照顾林妍。”

“现在我回来了,她不需要你了。”

一口气堵在胸口,拉扯得五脏六腑都搅着疼。

我冷冷看他,“怎么选择是林妍的事,起码现在,她的合法丈夫是我。”

对面响起周铮的冷笑声。

“你是哪来的自信呢,就靠这张跟我有点像的脸?”

“你说,每晚睡在你身边时,她心里想的人是你还是我?”

每一个字都格外刺耳。

我再忍不住,拳头重重砸在了他脸上。

然而,身后却响起一道惊呼声:

“周铮!”

转过身,林妍已跑了上去。

她扶起周铮,红着眼瞪我,结婚七年,她从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

“季朝俞,你疯了吧?”

“你凭什么打人?”

两人的同学也围上前去扶周铮,看向我时,却又都面露不善。

“林妍,你老公也真是的,再嫉妒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就是,也太没自知之明了,要是我,人家正主一回来我就自己卷铺盖让位了。”

议论声中,林妍冷冷看我,“你太让我失望了。”

胸口似乎更疼了。

忽然,喉间一甜,我勉强忍住。

转身离开。

酒店外的台阶上,我缓缓掏出口袋里的病历单。

季朝俞,男,胃癌晚期。

阳光笼着那薄薄的一张纸,有些晃眼。

我再忍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

3

七年前,林妍找到我,以躲避家里催婚为由,说要和我搭伙过日子。

那时,是我暗恋林妍的第三年。

所以我应得毫不犹豫。

婚后七年,我们一直相敬如宾,再后来也是有了感情的。

我将那块冰捧在掌心捂了七年,亲眼见着她牢牢竖起的防垒一点点坍塌。

以至于,后来我甚至认为她已经爱上了我。

现在看来。

还是自作多情。

不知不觉,我窝在沙发上睡着了。

再醒,是听见关门声。

林妍进门时,墙上挂钟刚好指向凌晨三点。

见我醒来,她愣了下,随后脱下外套挂进了衣柜里,那件外套有点眼熟。

下午时,它还穿在周铮身上。

林妍走到沙发前,半蹲下身来握我的手,“还在生气?”

我没说话,只是抽出手,将拟好的离婚协议推到她面前。

“这是离婚协议书,你看一下。”

4

林妍愣了两秒,接着,脸上浮起某些心事被戳穿后的怒意。

“季朝俞,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和他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今天老同学见了个面而已。”

“你能不能别像个女人一样无理取闹了?”

接连问了三句,她却越说越激动。

我压抑了一天的火气再没忍住,在这一刻爆发。

“那你呢?”

“林妍,这七年婚姻里,我对你而言究竟是老公还是替身?”

“你和我接吻时,想的是我还是周铮?”

我本不想和她吵的。

可胃里刀割般的疼,我还是没忍住这声质问。

林妍瞬间噤了声。

隔了会,她起身朝门口走去。

“季朝俞,你是不是到死都是这么幼稚?”

扔下这句话,她摔门而去。

我却愣住。

是啊。

我都死到临头了,还是这么幼稚。

5

林妍已经两天没回家了。

我给她打过三次电话,想要催她离婚,前两次被挂断,最后一次她干脆关了机。

我记起几年前,她曾拉我进过她的同学 qq 群。

打开电脑,登陆许久没曾登陆的账号。

果然还在。

群里有人发了些照片,是一些同学私下里的聚会,我在照片里看见了林妍,以及周铮。

她似乎喝了酒,醉倒在他怀里。

每一张照片我都看了,然后,平静地在群里艾特林妍。

“回家,我们签字离婚。”

她倒是很快回应了我。

“你又在发什么疯?”

没一会,我便收到了一条消息提示:“你已被移出群聊。”

林妍的电话依旧打不通。

倒是有人按响了门铃,我按了按隐隐泛疼的腹部,走去开门。

“妈?您怎么来了?”

门外,岳母拎了满手的东西,风尘仆仆地笑着,

“你前阵子不是总说胃不舒服吗?妈在老中医那开了些汤药,你要记得喝。”

“妈听人说,这个老中医治胃病很厉害。”

几大兜子放在地上,里面装着汤药和我们爱吃的菜。

鼻子忽然一酸。

这个从几十公里外大包小包赶过来的老太太还并不知道——

再厉害的医生,恐怕也治不好我如今的身体了。

6

犹豫过后,我还是和她提起了离婚一事。

“妈,我考虑了很久,打算和林妍离婚。”

一声闷响,她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

碎开。

热水溅了一地。

我慌忙去扶,反倒被她拽住,“小季啊,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她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和妈说,妈……”

“没有,”我打断她的话,“是我的原因,我们的感情出了些问题。”

我没打算在岳母面前,戳破她女儿的那些不堪。

结婚七年,岳父岳母一直待我如亲儿子,林妍做错什么,和他们无关。

忽然,门外响起开锁声。

林妍回来了。

“季朝俞,你在家闹还不够,非要闹到外面吗?”

林妍的话音,在看见她妈妈的那一刻陡然收住。

不过,岳母已经看见了她身后跟着的周铮。

周铮倒是并未见慌,反倒主动走来,“阿姨,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我是周铮。”

“当年出国前,我还和您吃过饭。”

岳母冷着张脸不说话。

气氛尴尬。

林妍走上前来打圆场,却被岳母拽住,“林妍,妈问你,你和小季闹离婚就是为了他?”

林妍面色一觑,“妈,你就别掺和这些事了。”

“离不离婚是我和季朝俞的事,我们……”

“啪——”

一巴掌,打断了林妍的话。

“糊涂!”

岳母指着周铮,气得手都在发抖,

“你当他是真心爱你?如果爱你,他当初就不会扔下你出国!”

林妍也被那一巴掌激出了火气。

母女俩争执激烈。

直到我发现岳母脸色有些不对。

“别吵了!”

我上前扶她,“妈,你没事吧?”

“妈……”

7

岳母心脏病发住院,幸好没有大碍。

病房里。

我和林妍坐在床边,岳母紧紧握着我的手,泪流满面。

“小季啊,林妍她糊涂,这孩子从小就爱钻牛角尖,你再给她点时间,她会想明白的。”

我没说话。

老人声音哽咽,轻轻拍着我手背,“这些年,爸妈一直把你当成亲儿子,我们只认你这一个女婿。”

“妈这身体也撑不了两年,你们要是离婚了,妈……”

“妈到走那天都合不上眼。”

我听得鼻酸。

见不得老人哭着乞求,我深吸一口气,说了好。

岳母这才放下心来。

……

走廊里。

我捂着绞痛的胃部,看向林妍,“找个日子,把离婚证领了吧。”

林妍一愣,“你刚才不是说……”

“骗老人的。”

胃越疼,我脸上表情反倒越冷静,“我们的事,我不想让老人家跟着操心。”

“离婚协议拟好我会发你。”

“我不同意!”

林妍皱眉,“季朝俞,别闹了好不好?我和周铮只是同学,他刚回国,这几天同学们每天都组织聚会而已。”

“而且,我们当初说好了搭伙过日子,周铮回不回国并不影响我们的婚姻。”

我听得好笑。

正想说话,却见林妍面色变了些。

转身。

便看见了拎着礼品走来的周铮。

刚刚还口口声声不肯离婚的林妍,瞬间便噤了声。

体内阵阵剧痛,几乎让我撑不住。

再没力气和他们纠缠,我看了林妍一眼,“离婚协议拟好我会发你。”

说完,我转身离开。

而这次,林妍并未再拒绝。

在周铮身边,她选择了沉默。

8

深夜十二点。

没开灯的办公室。

林妍摸着黑,在办公桌里翻翻找找,几乎所有抽屉都翻了遍。

而我坐在角落里的小沙发上静静看她。

最近,公司要参加一项很重要的竞标。

而周铮毕竟刚回国,急着笼络国内生意,很可能会打这次竞标的主意。

林妍还是来了。

来替周铮,偷我们公司的标书。

七年婚姻,所有情谊,都在这一刻彻底湮灭。

黑暗中,我握着标书,幽幽出声——

“你在找这个?”

“啊!”

林妍尖叫一声,看样子几乎被吓得腿软。

灯开时,我看清了她的脸。

神色惊恐,眼神慌乱躲闪。

“季朝俞……”

她回神,叫我时显然底气不足。

很快。

周铮的身影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显然,他是在楼下看见了办公室里亮起的灯。

“林妍,”我静静看她,“但凡你没有打这标书的主意,我都还打算给彼此留一分体面。”

林妍咬着下唇,“周铮刚回国,这次竞标对他来说很重要……”

“对我的公司就不重要吗?”

林妍说不出话来。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次竞标,对公司而言也很重要。

可她还是选择了去帮周铮。

气氛正僵时,周铮将林妍挡去了身后,“我让她拿的,怎么了?”

“这公司也有林妍的一半,她凭什么不能拿。”

白炽灯下,他打量着我,笑声轻蔑。

“季朝俞,只要我回国了,这次竞标一定是我的。”

“林妍也是。”

明知他在激我,可胸口郁结的闷气上涌,我还是一拳砸了过去。

“是你妈!”

周铮与我打作一团。

林妍惊呼着上前拉架。

“季朝俞,你能不能别闹了?”

“啪——”

慌乱中,她却抬手扇了我一巴掌。

不疼,但很响。

林妍错愕地看着我,手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有些抖。

“我不是故意的……”

胃疼得厉害。

我忽然觉着前所未有的疲累。

强撑着捡起地上的标书,起身时,忽然咳得厉害。

我以手捂嘴,却发现咳出了些血丝。

可林妍并没有注意到我的虚弱。

她竟还在试图劝说我,“季朝俞,这次竞标对周铮来说真的很重要,当我求你,行吗?”

我不愿再和她说话。

拿着标书转身,缓缓走出了办公室。

林妍我放弃了。

但这次竞标,不行。

9

林彭是跟了我八年的助理。

八年前我创业,他是公司第一位员工,就这么跟着我一路打拼至今。

我很信任他。

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病情的人。

看到病历单那天,我没哭,他倒是把自己喝吐了三次,抱着我哭了好久。

我把标书给了他。

办公室里,我拍拍他的肩,“这次竞标,靠你了。”

“所有竞标有关的信息,别让林妍知道。”

“好。”

他骂了声,“真想不到,她居然是这种人。”

我没说话。

我早该看清的。

她本就是这种人。

我抿了一口温水,抬头看他,

“林彭,我的身子撑不了多久,公司是我一手打拼出来的,交给她,我不放心。”

“这段时间,我会把她在公司的权利慢慢架空。”

“等我走后,公司就靠你了。”

我重重拍了拍他的肩。

“我?”

林彭惊呼,“哥,你不打算把公司卖掉?”

“不卖,我一个快死的人,要钱也没用。”

“但公司不能落到林妍手里,它是我这些年的心血,我走后,你替我把它撑起来。”

我笑,一手死死按着小腹,却还是无法阻隔那钻心的疼。

“你从创建公司那天就跟着我,八年了,公司走的每一步都有你的功劳,交给你我放心。”

“哥相信你。”

10

这次竞标,周铮惨败。

周铮到底是刚回国,财力有,人脉却不足。

这段时间,我强撑着身子每天都来公司,安排各项事宜,并已早早准备好了公司的各项交接手续。

在我死后,林彭会全权接管公司,林妍分不到公司一分钱。

倒还,真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这公司是我一手打拼,即便我死,也绝不会留给林妍。

林妍向来是沉不住气的。

不到一周,我便接到了她的电话,“季朝俞,你这是要把我踢出公司的意思吗?”

“没错。”

“公司是我婚前个人建立,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

电话另一端,她深吸一口气。

“我不同意!”

“季朝俞,只要我不肯签字,这婚你别想离。”

“你随意,我已经从房子里搬了出来,分居两年,自动离婚。”

虽然。

我并不一定能撑到两年后了。

……

林妍咬死了不肯离婚,我也没有精力再同她拉扯。

我从家里搬了出来。

那栋房子是我在婚前所买,也是我出钱装修。

离开前,我决定将房子卖掉。

屋里每一处角落,都有我和林妍共同生活过的痕迹,我无法接受她和周铮在我死后住进那栋房子里。

趁着身子还没彻底垮下,我找来了装修工人。

“麻烦你们了,房子里所有装修都砸掉。”

师傅接了烟,操着一口熟悉的家乡话问我,“小伙子,这装修的挺好看的,为啥全砸了?”

我笑笑,也跟了点了根烟。

烟雾入肺,却呛得人心口疼。

“不想看见了。”

师傅没再多问,麻利干活。

而我戴着口罩站在门口,看着屋里弥漫的尘土,仿佛那些曾专属于我们的回忆,也跟着被砸得稀烂。

也好。

省得自己再走回头路。

11

房子被我砸成毛坯,低价卖了。

我在酒店住了几天,最后还是没撑住,住进了医院。

林彭时常来看我。

“哥”,他手脚利落地替我接了壶热水,往床边的椅子上一坐,

“你知道吗,林妍上次去偷标书的事在公司都传开了。”

我看他一眼,他忙举双手证清白,

“可不是我说的,是咱公司保安看监控发现的。”

说着,他轻声念叨了句“活该”。

周末,林彭又来了,还带了些他妈妈亲手擀的面条。

很筋道。

但可惜,现在我连一根都吃不完。

“哥,林妍的人都被我分散着安排进的别的部门,安排的职位也都是没什么实权的。”

“现在她手下的员工,都是咱们的人。”

我笑笑,胃又隐隐作痛。

“对了,哥。”

他像是想起什么,笑得很开心,“昨天,林妍偷偷跑去找项目经理,你猜她想做什么?”

“她居然想绕过你,偷偷安排咱们和周铮公司低价合作,最后碰了一鼻子灰,结果在公司楼下和周铮大吵了一架。”

“啧,全公司都趴在窗户那看热闹,就听见周铮在那发脾气,逼着林妍想办法让公司同意合作,俩人吵得那个凶哦……”

林彭哼了声,“谁让她没眼光了,放着哥这么好的人不要,非要去补贴那个回国的洋狗。”

我被他一句“洋狗”逗笑,细微动作牵扯,却又引来一阵痛意。

12

住院的日子又无聊,药又苦。

幸好,每天还算有点乐子,比如——

“老季,你说猫会喵喵喵,狗会汪汪汪,鸭会嘎嘎嘎,鸡会什么?”

“鸡会留给有准备的人哈哈哈……”

同病床的袁天刚,名字起的霸气,人却生的清秀。

性子又很逗比。

他比我还小两岁,也是胃癌。

晚期,已转移。

他每天都爱讲各种冷笑话。

给我讲,给查房的医生讲,给扎针的小护士讲。

就连进门打扫卫生的保洁大姨,都得被他拽着听个笑话再走。

可是,我从没见他家长来看过他。

当然。

也没人来看望过我。

七年前,我来到了林妍所在的这座城市定居,和我的兄弟们隔了上千公里。

七年。

我的世界除了工作就是林妍,竟没能再交下个一朋半友。

“老季,想啥呢?”

思绪被袁天刚打断,他仰躺着,病床边的支架上挂着花花绿绿的药。

那是靶向药。

化疗用的。

刚被小护士逼着咽了一堆药片,他直皱眉,喊我,

“老季,你知道恐怖片的房子里为什么总会有钢琴?”

我摇头,表示不知。

“因为……钢琴……住了几个妖……”

病房里回荡着这货五音不全的哼唱声。

我也跟着笑了。

13

初雪那天,林彭又来了。

“哥,下雪了,我妈给我织了两条围脖,分你一条。”

针织面料的围脖被他裹在我脖子上,挺暖的。

给我保温杯里倒了些温水,他看我一眼,“哥,昨天,林妍来找我了。”

“大半夜的,她喝得醉醺醺的,说和周铮又吵架了,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我没给她。”

我今天状态还算不错,抿了一口温水,问,“她找我做什么?”

“感情受挫了呗”,林彭嗤笑一声,“她觉着自己爱的是周铮,真在一起了,才知道哪哪都不合适。周铮那种人最自私了,又让她偷标书,又让她弄低价合作的,听说俩人早就有裂痕了。”

林彭又给我杯里续了热水,

“哥,她现在就是后悔了,失去了才知道谁对她最好,昨天跑我家门口哭,说她到处都找不到你,说她现在总是想起当初和你在一起的日子,听得我都想吐……”

我没说话。

当初?

那么不堪的回忆,我早都忘了。

见我不说话,林彭很有眼色的换了话题,

“哥,公司最近又接了两个新项目,发展都不错。林妍那边,你放心,不论你们是不是离婚,她都别想再在公司分到钱。”

“好。”

“辛苦你了。”

林彭沉默下,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你让我做的捐款项目。”

“哥,你不再给自己留点了吗?说不定咱的病还有的治……”

“没事。”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反正也活不久,留下些治疗费,剩下的捐了也安心。”

签了字,我心中一块重石也落了地。

我所有的财产,除却留有一些治疗费外,全部捐赠给了希望工程。

毕竟。

做慈善,也总好过留给林妍。

14

半月后,我忽然接到林妍的电话。

“季朝俞……”

她顿了下,语气有点委屈,“我找了你好久,好不容易才打听到你的电话。”

她还是这样,每次做了什么错事,心里没底,就这样轻飘飘地念我名字。

胸口有些闷。

我偏头去看窗外,不太想应,“有事?”

“你最近怎么样?”

我抬头看了一眼支架上花花绿绿的药,“挺好。”

又是一阵沉默。

在我耐心耗尽,想要挂电话时,林妍才忽然开口。

“我就是想问你……你过去常给我做的鸡汤怎么做?”

我沉默了下,“饭店里到处都有卖鸡汤的。”

她欲言又止,“周铮想喝家里炖的,可我……”

可她被我宠了七年,没下过一次厨房。

我忽然觉着好笑,没应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一偏头,却发现袁天刚正抻着脖子偷听。

“谁啊,嫂子?”

“前妻。”

他咂咂舌,“你都离了啊。”

我们平时什么都聊,就是很少聊彼此的私生活。

他摸着因化疗而脱发剃的光头,安慰我,“行了,起码你还结过。”

“你看我,马上都要走进坟墓了,还没进过爱情的坟墓。”

15

我在被护士姐姐逼着喂药时,林妍忽然给我发来了好友申请。

我没通过。

过了会,她又发来。

通过申请后,她发来一张照片,里面是一本落满灰尘的日记本。

因为年份过久,日记本的表皮已微微泛黄。

林妍:“这是在我带走的那些书里发现的,应该是当时装错了。”

“嗯。”

我咽下那些苦得要命的药,慢吞吞地打字:“帮我扔了,谢谢。”

这次,林妍隔了很久才回过来。

“你非要对我这么冷淡吗?”

“季朝俞,我们还没离婚呢,你非要做的这么绝吗?”

看着屏幕上那两行字,我只觉好笑。

所以。

到最后,做得过绝的人,成了我吗?

我没再回复她,把手机塞到枕下,闭目养神。

“老季。”

一旁的袁天刚叫我,“药苦吧?给,我从花姐那偷的糖。”

花姐是负责我们这个病房的护士之一,和我们年纪差不多大,名字里带有华字,被我们戏称花姐。

我剥了糖纸塞进嘴里,甜味自舌尖蔓延。

糖是甜的。

可嘴太苦了,那丁点甜味很快便被掩盖。

枕下的手机响个不停,我嫌吵,只能掏出手机来。

还是林妍。

“对不起,我看了你的日记。”

“我看到……你日记里写的女生和我有点像,但是,好像又不是我。”

“我忍了好久,还是想问你,你当初明知周铮的存在,仍旧选择和我结婚,是也把我当作谁的替身吗?”

16

林妍这问题问的好笑,我连回答的欲望都没有。

我一直没有回应,林妍也没再发消息过来。

其实。

日记本里记着的女生,是她。

只是,那时青涩,日记本写了厚厚一本,却从头到尾都没写下过一次名字。

那时的她是被暗恋着的,很多琐事她再去回忆时,根本记不清,便也无法与文中女主相对应。

只是这些,我并没有告诉她的意思。

袁天刚最近的情况有所转好。

反倒是我。

身体状况愈发的差了。

寒冬将至,有时窗一开,冷风直往屋里灌。

我忽然有种预感,我似乎……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但我竟没觉着怕。

然而,第四个疗过后,我不知怎么,忽然陷入了昏迷。

我睁不开眼,但意识混沌,隐约听见了很多声音。

医护人员焦急的交流声,我的手机铃声,还有通话声——

袁天刚扯着嗓子喊:“季朝俞的前妻是吧?赶紧来医院,老季快不行了!”

隔了会,林妍的声音很刺耳:

“他能不能不幼稚了?”

“无理取闹过后又玩苦肉计,他怎么不去死啊!”

好吵。

我是要死了吧?

终于要死了。

意识渐渐消散……

可是,我还是醒了过来。

人依旧在病房里,入目皆是白,白色墙壁,白色床单,以及……

林妍那张惨白的脸。

林妍?

我皱眉看了下,的确是她。

她坐在床边的椅上,死死攥着我的手,双眼通红。

“季朝俞,我以为你是在用苦肉计逼我离婚,你……”

“你生了这种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17

我缓缓抽出手,脸上没什么表情。

好疼啊。

早知道这么疼,还不如死了呢。

林妍趴在病床边哭着,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些什么,我却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胃里仿佛生了把刀,左冲右撞,连剜带割。

生不如死。

“季朝俞,你这个骗子,不是说好了要分居两年离婚吗?”

“这明明才过了几个月……”

她死死抓着我的手,鼻涕眼泪蹭了我一手。

好恶心。

我想推开她,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直到病房里响起脚步声。

我费力地抬头去看,却看见了周铮。

他走到林妍身后,拍了下她肩膀,“妍妍,走吧。”

“我不走!”

林妍几乎将脸都埋在我手臂上,“我要留在这里陪他……”

她哽咽,“季朝俞都快死了,我怎么可能再扔下他一个人……”

胃里疼得厉害,连带着嗓子也疼。

其实我好想说。

你还是留我一个人清净清净吧。

周铮脸色很难看,“林妍,你一直拖着不肯离婚,好,我给你时间,可现在呢?”

“难道他不死,你就在这破医院和他耗下去?”

“对!”

她红着眼吼,“我就要跟他耗到底,我死也不离婚!”

“好。”

周铮怒极,连说了三个好,“林妍,你看看清楚,他一个要死的替身而已,有什么……”

话没说完,林妍便重重扇了他一巴掌。

又脆又响。

林妍身子颤抖得厉害,“你滚!”

两人彻底闹崩,周铮摔门而去。

这病到了后期,总觉着五脏六腑都跟着疼。

我缩在床上看戏。

她们林家人,可能都挺爱甩人巴掌的。

18

林妍又来了。

她将保温盒放在我床头,拧开,满屋的鸡汤香。

“喝一点吧,”她轻声说道,“我专门替你熬的。”

“我和我妈学了好久,煮了几只鸡练手,才勉强熬好。”

我闭着眼,闻着鸡汤味,有些反胃。

她盛了一勺汤,递到我嘴边,“你尝尝……”

“呕……”

鸡汤味顺着鼻子往里钻,我没忍住,趴在床边,吐了。

秽物溅到她裙上,林妍向来有洁癖,可她没躲。

她红着眼扶我,“季朝俞,你怎么了?”

“血……有血!”

耳边尽是她的尖叫声,“护士!护士快来!他吐血了……”

有什么大惊小怪。

又不是第一次了。

花姐很快跑来,一边检查我的状况,还要一边安慰林妍,“没事,只是呕吐物里带了些血。”

“先让他稳定一下。”

走时,看见床头柜上的鸡汤,花姐皱眉,“这种太过油腻的汤,以后别再给他喝了。”

林妍咬着唇,“好……”

花姐走后,林妍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替我去掖被角。

我已经很久没有照镜子了。

而此刻,我在她眼底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我剃了袁天刚同款的光头,瘦的几乎脱了相,面如枯槁。

真难看。

林妍试探性地来握我的手,“季朝俞,我和周铮断了。”

“真的。”

她又哭了起来,“我一直不肯离婚,就是怕自己后悔。”

“我知道,我不该两边游离的,又想弥补年少时的遗憾,又贪恋你对我的好,我妈说的没错,我真的后悔了……”

“其实,那天我问你鸡汤的做法,根本不是做给周铮,我就是忽然很想听听你的声音,又找不到借口,才故意问你鸡汤。”

“还有那天的日记本……季朝俞,你日记本里写的女生是我吗?”

我闭上眼。

体内的绞痛拉扯着每条神经都打颤。

我说不出话。

隔壁响起了袁天刚的声音,“喂,前妻姐,你看老季都疼成那样了,你放过他吧。”

“是我,是我,他日记里写的人是我行了吧?”

19

冬日渐尽。

我的生命也是。

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虚弱,也对死亡渐渐有了接受能力。

可是,在死之前,我还要做一件事。

我托林彭帮我拟了离婚协议书,打印好,送来医院。

林妍趴在病床边睡着了,我将她推醒,“看看吧。”

“没问题的话……签字。”

病床摇起,我倚着床头坐着。

林妍盯着离婚协议书发了会呆,忽然激动,将协议撕了个稀烂。

“我不同意!”

“季朝俞,”她红着眼看我,“我说过,即便是死,我也不肯跟你离婚!”

我笑笑,却因着这个细微动作牵扯的浑身都疼。

看了林彭一眼,他会意,又从文件夹里拿了一份协议出来。

“我让林彭打印了二十份,你随便撕。”

一份全新的协议书递到了林妍面前。

她哭着,又撕了。

可是。

她到底是没那么多力气,撕了八份协议书后,她盯着满床的碎纸,忽然哭了。

“季朝俞,你都这样了,还一定要和我离婚吗?”

“是。”

因为疼,我每个字都说的很艰难,“死也要离。”

“为什么?”

“对我而言……婚姻的前提是爱,可我不爱你了。”

“这段婚姻,全是背叛和不堪。”

“它太让我恶心了。”

林妍红着眼望我,眼底的光一点一点,湮灭殆尽。

她捂着脸,忽然崩溃大哭。

病房里回荡着她的哭声,经久不息。

不知过了多久,她止了哭声,颤抖着叫我。

“季朝俞。”

“我成全你。”

说完,她颤抖着,在协议书上签了字。

手颤得几次都握不住笔。

而我捏着签了字的离婚协议,松了一口气。

这次。

可以清清白白的走了。

不必再背负那桩肮脏不堪的婚姻。

20

早上八点,袁天刚被拉去了急救室。

明明,昨晚睡前他还精气神十足地给我讲笑话。

他罩着松垮的病号服,给我讲:

“有一天,小鸡对小鸭说,我来追你吧,我要是追到你,你就给我开个追悼会。”

这并不好笑。

可他每次讲笑话,都先给自己捧场,乐的不行。

笑到一半,他又叹了口气,“老季,你说,就咱俩这孤家寡人的,是不是死了都没人给咱开追悼会啊?”

一夜过去,我起床时却发现他陷入了昏迷。

“花姐!”

护士们来推袁天刚时,我颤抖着握住花姐的手,

“花姐……我有钱,多少钱都行,求求你告诉医生,一定要把他救好……”

花姐拍拍我的手,有些哽咽。

“我知道。”

她转身跟着众人走了。

我看着袁天刚空空的床铺,却是心里发慌。

……

我等了很久。

饭没吃,水也喝不下。

林妍在旁急的都快哭了,“季朝俞,你起码喝一口水,好不好?”

我推开她。

目光一偏,却看见了门口走来的花姐。

我心里一喜,“老袁呢?”

“是不是救好了,一会就能回来了?”

花姐没说话,眼睛很红,像是哭过。

其实我看懂了她的沉默。

可我还是不相信。

“你说话啊!老袁那傻逼是不是在门外装死,等着看我着急呢?”

花姐几度哽咽,“袁天刚……走了。”

我浑身力气,都瞬间卸了劲。

我该哭的。

愣了好一会,却又笑了。

“这孙子。”

说好了没人给我们开追悼会,都得好好活着的。

他先跑了。

21

老袁的死,带走了我最后的希望。

我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八年。

父母去世多年,朋友远隔千里,爱人离我而去,在我最困难,最难捱的日子,是老袁陪着我咬牙走过来的。

我们这对难兄难弟,都没人护理,难受时雇护工,状态好时就彼此照应。

是病友,更像兄弟。

化疗很疼,药也苦的要命,夜晚的医院,更让人觉着打从心底里孤独。

如果不是彼此扶着对方一把,我们绝走不过来。

可是现在。

剩我一个人了。

老袁没什么遗物,就那么几包偷着藏的破零食,两件旧衣服。

我出钱,托人给他买了墓地安葬。

只可惜,以我现在的身体状态,没办法去墓地,更没办法给他开追悼会了。

他的遗物里还有一本日记。

我自作主张地看了。

狗爬字写了一页又一页。

“好疼啊,给自己讲个笑话吧,为什么阿姨从来不流汗?因为阿姨怕留下姨汗……”

“我也好遗憾啊,还没和暗恋的女孩子说过一句喜欢呢。”

“妈,你骗我。不是说觉着药苦的时候,讲个笑话,笑一下就觉着甜了吗?为什么我给自己讲了八个笑话,药还是好苦。”

“病房里新来了个哥们,比我大两岁,年纪轻轻就得了这要命的病,真倒霉。不过……害,谁不是呢?”

“笑话快讲完了啊……我是不是也快死了?”

“如果有一天我先走了,老季肯定会偷看我日记本,告诉你个秘密吧,花姐的糖在左边第二个抽屉,以后就要你自己去偷了。”

“……”

日记本很厚。

看的我眼睛直发酸。

看完了一页页的狗爬字,我撑着到洗手池边洗了把脸,然后在花姐来给我打针时叫住她:

“花姐,我给你讲个笑话吧。”

可我还没讲,花姐就哭了。

22

老袁死后的第二天,病房里就多了新的病人。

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患癌大姨。

林妍怕我伤心,开始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赶也赶不走。

不知为什么。

我总觉着,最近身子骨愈发地虚弱了。

看来,可能也要到时候去见兄弟了。

中午困乏,我睡了一会,这一觉昏昏沉沉,竟睡到了傍晚。

我醒时,林妍也趴在床边睡着了,最近她不顾我的驱赶,每晚都睡在病房的陪护折叠床上,头发很乱,眼见下方也一片乌青。

我看了会,开口说了近期和她说的第一句话:

“我的日记还在吗?”

“我想看看。”

林妍惊醒,愣了两秒,连忙应道:“在呢,我这就回家去取!”

我面无表情,“谢谢。”

林妍转身向病房外跑去,许是睡得久了腿麻,险些摔倒在地。

稳了下身形,她匆匆跑了出去。

不到半小时,她捧着一本厚重的日记,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给……给你日记……”

我接过。

拿着日记本,我拜托护工将我扶去了轮椅上。

轮椅是电动的,我自己可以操纵。

林妍不知我要做什么,连忙跟了出来。

出了走廊,下了电梯。

我裹紧外套,去了医院楼后的空地。

将日记本放在地上,我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火机,毫不犹豫地将日记点燃。

火舌瞬间吞没了纸张。

厚重的日记本,一张接着一张湮灭在火焰中。

林妍愣了下,忽然尖叫一声,扑过去抢日记本,“不要!”

她伸手去拿,却被翻腾的火苗烫到,猛地收回了手。

“不要啊……”

她脱了外套要灭火,却被我拦下。

我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却仍不肯让步。

“林妍,这是我的日记。”

“可是……”她带着哭腔,“这是你写给我的日记啊……”

“这是你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了,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可是,季朝俞,你总不能连个念想都不给我留吧……”

我淡漠地看着她。

日记本已经彻底点燃。

看着那个承载着我所有青春的日记本化为飞灰,我莫名地觉着轻松。

我笑了笑,纠正她刚刚说的那句话。

“这本日记不是写给你的。”

是写给当初的林妍。

那本陈旧的日记,就这样在我面前烧为灰烬。

我绕开她,艰难地操纵着轮椅,朝医院里行去。

在生命不得不走到尽头时,能斩断一切过往,一身清白的走。

我很开心。

身后响起林妍的哭声,崩溃又绝望。

然而,我还是没能回到病房——

行至大厅时,我忽然眼前一黑,从轮椅上栽了下去。

耳边尽是尖叫声。

好吵。

比老袁的笑话还吵。

怎么人到快死时还能感觉到疼呢。

好疼啊。

要不,我给谁讲个笑话吧?

老袁曾给我讲过的,小鸡要追小鸭,还是小鸭要追小鸡来着?

反正,谁追到了,就给他开追悼会。

好冷。

眼前明明一片漆黑,可我却似乎看见了多年未见的父母。

他们没有白头发,背也没有佝偻,仍是当年去世时的样子。

爸,妈。

儿子撑不住了,来陪你们了。

23

林妍番外

当初我对季朝俞一见钟情,是因为,他有一张和周铮七分相像的脸。

我知道,替身是恋爱里赋予对方最不道德的身份,可我还是忍不住,我太想周铮了。

我靠近他,撩拨他,然后,在周铮朋友圈官宣女友那天,我喝醉了,以家里催婚为由,问季朝俞要不要和我结婚,搭伙过日子。

他竟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可真傻。

9 月 26 日,我和季朝俞领了结婚证,开启了我们长达七年的婚姻。

他待我一直很好,宠我哄我,事事以我为主,他有的全都是我的,没有的,他拼了命也会赚给我。

结婚七年,我甚至没做过一次家务。

我越来越被身边的这个男人吸引,很多时候,我甚至彻底忘记了,我当初嫁给他,只是因为那张和周铮相像的脸。

可是。

身在其中的人,总是看不清楚的。

直到后来,我为了周铮离开他,才发现……

其实,我早就已经放下了周铮。

放不下的,不过是当初被甩时压在心底里的执念。

可是,已经晚了。

我们曾经的家,被他卖了。

听说,他在卖之前,砸掉了房子里的一切,他毫不犹豫,毁掉了我们所有关于过去的记忆。

一定是恨极了我吧。

后来,我在医院见到他。

他瘦得几乎没了半点肉,憔悴的厉害,那个记忆中温和儒雅的男人,此刻却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

我心疼得宛如刀割。

可他甚至都不愿再见到我。

为了让我签字,他准备了二十份离婚协议。

他说离婚,死也要离。

听见他说那句话时,我恨不得杀了当初的自己。

后来。

我只能自我安慰,起码他是爱过我的。

那本厚重的日记本里,一笔一划记着的,都是他曾爱过我的证据。

可是……

那本日记,也被他亲手烧了。

他明明已经那么虚弱,明明连走一步路都很吃力,却仍要强撑着,一步步走出病房,去医院楼后的空地烧了日记本。

那天的火光中,我终于看清了他看向我时的眼神。

淡漠中夹杂了真切的厌恶。

烧了日记,他坐着轮椅艰难的离开。

然后。

就再没回来。

被病痛折磨了那么久,也许,死对于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吧。

可是,在死之前,他想做的唯一一件事,却是烧掉那本曾经记载他爱意的笔记本。

我想,我的心也一同死在了那簇火中。

季朝俞死后,我整日浑浑噩噩。

可我没想到,季朝俞死后,周铮却又缠上了我。

他这人过于盲目自信,回国后根基尚未稳,便急迫投资。

最后一亏再亏,公司很快便因无法周转而濒临破产。

这时,他又来找我,红着眼求我帮忙。

看着这个曾在我心里占据多年位置的男人,我却只觉着打从心底里的反感。

如果不是他……

也许我和季朝俞会生活得很幸福吧?

直到这一刻,我才不得不承认,从能力到性格,他处处都不如季朝俞。

周铮想要让我挪用公司账户的钱帮他度过难关,我冷冷拒绝,

“你难道不知道,公司现在已经和我没关系了吗?”

“我从公司一分钱都拿不到,更何况是挪用公户。”

“怎么可能?”

周铮焦急地攥着我的手,“你们只是签了离婚协议而已,季朝俞人都死了,他留下的所有都是你们的,就算他把他的那份捐出去了,这公司也还有你的一半!”

“妍妍乖,你再帮帮我,这钱你就当作是借我的,等公司周转过来了,我会还的。”

“只要你帮我度过这一关,我们就结婚, 好不好?”

他的急迫都写在了脸上, 甚至还想把我往怀里按。

“你疯了吧?”

我重重推开他,“周铮,咱们早就没关系了,还要我再说的清楚点吗?”

“别再来纠缠我了, 我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提到伤心处, 我忍不住苦笑一声, “季朝俞死之前早就做好了规划,房子, 存款, 公司……都没我的份。”

就连他曾经写给我的日记都要强撑着烧掉,又怎么可能把财产留给我一分?

周铮双眼猩红。

“当我傻吗?”

周铮冷笑, “季朝俞那么爱你, 他会一分钱不给你留?”

“走,带我去你们公司!”

说着, 周铮打开停在路边的车门,不由分说地将我塞了进去。

他速度很快, 我去开车门时, 车门已经被他锁住。

“放我出去!”

周铮将油门踩到底, 车开的方向是公司所在。

他真的疯了。

车门打不开,我连忙掏出手机报警,“喂,我要报……”

周铮骂了声,伸手来夺手机,我用力将身子侧转过去,挡住他的手。

然而。

争执时,周铮的车闯了红灯,直直撞向了对面的货车——

轰!

一声巨响后, 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这次换我躺在了病床上。

病床边,我妈双眼通红,几乎是一夜白了头。

她告诉我说, 那场车祸里, 周铮当场身亡。

我没死。

可是, 却可能再也无法下床。

双腿还在,却都已失去了知觉,甚至连基本的上厕所都无法感知。

得知这个消息后, 我很久都没有说话, 哭哭笑笑, 眼前却反反复复浮现出季朝俞的脸。

耳边是我妈悲怆的哭声,她哭着说都是报应。

我扯了扯嘴角, 却笑不出来。

是报应吧。

所以我才落得如此下场,没有房子,没有公司, 没有存款。

也没有了季朝俞。

我留了一张季朝俞的两寸照片,每晚睡时都会放在枕下,可是,我却一次都没有梦见过他。

就连在梦里, 他都不愿见我一眼。

无数个夹杂着悔恨的夜晚,我从梦中哭着醒来,才终于接受一件事。

季朝俞。

他是真的不爱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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