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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追她五年未果,五年后,我在 KTV 一众短裙美女里看见了她。
攻略窝 2星期前 154

我追她五年未果,五年后,我在 KTV 一众短裙美女里看见了她。

我喝了酒,死皮赖脸地握着她的手:

“傅锦,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她听话照做。

可是——

她抱我吻我,眼底却带着我看不懂的晦涩。

1

那天是基友过生日,我们一群人喝大了,一致决定点几个女模陪我们喝酒。

然后,我便在一群女模中看见了她。

我当初追了五年都没追上的女神,女神姓傅,单名一个锦。

两年没见,她并没有什么变化,眉眼依旧出众,目光依旧澄澈。

她最爱穿白色裙子,目光倨傲,站在人群中颇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我们五个男生,算我在内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看中了傅锦。

我却先一步拦下了他们,“哥们,这个让给我吧。”

他们借着酒劲嘟嘟囔囔说不行,我只说了一句话,他们便全都没动静了:

“她是傅锦。”

“……”

他们同时愣住,面面相觑。

我不止一次地给他们讲过我和傅锦的故事。

然后——

我便如愿以偿地带着傅锦坐回了沙发上,兄弟们很讲义气,不约而同地把最昏暗僻静的角落让给了我们。

我坐在她身边,只觉着呼吸困难,胸口发闷。

我正襟危坐着,明明我是花钱的金主,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过了好久,我才轻声问她,“你这两年……还好吗?”

“嗯”

她轻声应着,声线却还是穿透音乐,传入我耳中。

一个“嗯”字,便算是回答了。

之后,便是一阵冗长的沉默,直到——

兄弟们见我太怂,又叫了几提酒。

傅锦不说话,安静地陪着我喝酒,然而,几瓶酒下肚,酒精渐渐麻痹了我的神经。

咕嘟嘟地干了一瓶啤酒后,我把空瓶子往面前的茶几上重重一放,转头看向傅锦。

她手里握着酒杯,手指纤细白皙,就连手,都比常人要好看一些。

我静静地望着她,半晌,酒意上头的我掏出钱包,把一沓钱来不由分说地塞给她。

然后,我看着这位被我视为女神多年的人,大着舌头说道:

“傅锦……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傅锦看了我半晌,忽然笑了。

追她多年,我是很少见她笑的,她笑时眉眼微微弯起,眼底似有散碎星光。

下一刻,她轻笑着地扫了一眼钱,“多亲几下吧,不然,这钱我可能拿的心不安。”

而我勉强从她这一笑中回过神来,顶着酒劲皱皱眉,“别光用嘴说,你倒是……”

然而。

话还没说完,傅锦便真的吻了过来。

我脑中一片空白,唇上的温润触感,是我多年来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存在。

2

傅锦真的亲了我。

我脑中一片空白,想要扳她肩膀,手却隔空抬着,始终没忍心落下。

隔了好一会,这个不怎么算吻的吻才结束。

那个曾被我视为女神的女孩子,此刻正静静地看着我,眸色澄净,手里还捏着我刚刚塞给她的那沓纸币。

她似乎瞬间落了凡尘,沾染了烟火气。

我当然不会嫌弃这样的她,相反,我缩在袖子里的双手都在轻轻颤抖着。

如果她真的会因为钱留在我身边,那就好了。

许是我运气不错,开咖啡厅后,我没有像家里人预料那般赔的底朝天,相反,它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网红店,每天来探店打卡的人络绎不绝。

钱,我有啊。

可是,傅锦才是可遇不可求。

盯着她看了半晌,我转身拿起一旁的酒瓶,咕咚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瓶,“砰”地一声放在茶几上,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她。

“傅锦……”

“嗯?”

她有在回应我,声音很轻,落在我耳中,仿佛轻飘飘的羽毛。

又温又痒。

“那个……”,我舔舔嘴唇,壮着胆子问她:“你和我回家吧?”

傅锦明显愣住了。

她蹙着眉看我,那双眼深邃又好看,可眼中蕴含的情绪,喝了酒的我却是半点看不懂。

不过,被酒精所麻痹了的大脑却也渐渐反应过来,我连忙改口解释:“我的意思是,你现在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我能帮助你的,真的。”

傅锦静静地看了我很久。

是真的很久。

然后,在我忍不住打起退堂鼓时,傅锦轻轻开口,“我需要很多的。”

“没关系。”

我急迫地攥住她的手,一再强调,“我可以帮你的,真的。”

那些年爱而不得的忧伤全在这一刻被酒精激发出来,我紧紧攥着她的手,一错不错地看着她。

“傅锦,你不要去陪别的男人好不好……”

我无法想象向来爱穿白裙子的傅锦为了钱坐在别的男人身边甚至床上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被我忽然激动的情绪所感染,原本还带了几分淡漠的傅锦神色也渐渐凝重。

她静静地看着我,目光晦涩不明。

就在我急着加她微信转账时,傅锦按住了我的手,她掌心温热,短短几秒的接触便将温度一点点蔓延到了我身上。

“先不用转。”

说着,她瞥了一眼手中我刚刚塞的钱,淡声道:“日结吧,这些钱……刚好足够一天。”

我愣了一下。

傅锦刚刚说了她很贵,可我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贵。

我塞在她手里起码上万块,却只够养她一天的。

可我咬咬牙,还是同意了。

那天,我把傅锦带回家了。

我喝了酒,可她没喝,我醉的头脑发晕,胆子却愈发地大了起来。

借着酒劲,我在卧室里扒了她的衣服,其实傅锦第一反应是想要拒绝的,可我双手捧着她的脸,很认真地盯着他看,目光还是很难在她脸上聚焦。

“傅锦……”,我大着舌头喊她,“我可是付了钱的,你,你准备好接受我了吗?”

傅锦愣了两秒,随即却笑了。

“嗯。”

然后,她便真的没有再反抗过。

可我实在是醉的厉害,当我准备脱衣服时,胸口忽然一闷,没忍住,直接吐在了床边。

然后……

我便没什么记忆了。

总之,第二天醒来时,傅锦是在我怀里的。

傅锦身上穿着我的衬衣 ,躺在我怀里。

酒瞬间醒了大半,我有些懊恼,低声问她昨晚发生了什么时,傅锦笑了。

她微微挑眉,那双眼好看的不像话:“你猜?”

我猜?

我扯开被子瞧了一眼——

完了,昨天晚上是真喝大了。

看着床单上的红印沉默了很久,我抿抿唇,轻声道:“那个……我会对你负责的。”

说着,我急匆匆地翻出手机,想要当场给她转账,可是——

昨晚手机没充电,关机了。

我握着手机尴尬地笑了笑:“今天的费用,一会我付给你。”

傅锦愣了一下,随后垂下眼,“嗯”了一声。

接下来,我们默默地起床,穿衣服,谁都没有说话。

不过,在傅锦起床穿衣时,我偷偷瞥了她一眼。

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我对昨晚居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昨晚断片了,可惜了。

3

傅锦转身之际,我匆忙收回目光,慌乱地看向别处。

她脱了衣服,用浴袍围着,回身看我时微微皱眉:“裙子没干。”

“啊?”

我瞥了一眼阳台晾着的裙子,“你昨晚洗衣服了?”

“嗯”,傅锦语调很低:“你吐了我一身。”

我?

我惨白着一张脸回想了一下,似乎……的确是我吐的。

面对面沉默了一会,我忽然想起来,我这似乎还有一条我姐的裙子,新的。

连忙去衣柜里翻出来递给了傅锦。

他却没有立马接过去,垂着眸看了两眼,傅锦抬眼看我,“你家里还有女生的裙子啊。”

她声音很轻,没有什么质问的意味,似乎只是轻描淡写地感慨一句,然后便接过了裙子。

不知出于什么心态,我连忙解释:“是我姐的,上次她来我家路上买的,走的时候忘拿了。”

傅锦也没什么反应,只是拿起裙子去了卫生间。

我刚换好衣服,卫生间里便传来了傅锦的声音。

“有新牙刷吗?”

“有!”

我连忙应了一声,快步跑了进去。

找了牙刷给她,我小心翼翼地拿起我自己的牙具,站在她旁边和她一起刷牙。

镜子里,我穿了件白衬衣,和傅锦的白裙刚好相配,我们并肩站着,而他只到我下颌高。

可是——

刷完牙,傅锦的牙膏沫里都是血迹。

我看的心惊肉跳,“傅锦,你……”

傅锦却轻描淡写地漱了口,用水清洗掉嘴角沾了的泡沫,神色平静:“没事,最近有点牙龈发炎。”

我只好点点头,心里却开始怀疑,傅锦去 ktv 当女模,不会是像电视里一样,得了什么绝症吧?

可是,傅锦神色淡然,看起来却也不像。

洗漱后,我们并肩坐在床边,又是一阵沉默。

她转头看我,低声询问:“我还能去工作么?”

工作?

我愣了一下,试探性地问道:“是指……ktv 里……”

“对。”

见我说不出口,傅锦点点头,打断了我的话。

“不要!”

我想也不想地拒绝,连忙把正充电的手机拔掉,开机,迅速地加了傅锦的好友,转给她一万块。

“钱转给你了,你不要再去陪别的男人了。”

想了想,我又放软语气,加了一句:“好不好?”

傅锦看了我半晌,随后垂下目光:“好”。

吃早饭时,我没忍住,轻声问她:“傅锦,不然,你找一份别的工作吧。”

那么倨傲的一个人,怎么会甘心做这种为钱卖笑的活呢。

我说完这句话,傅锦拿着汤匙的手顿了顿,最后平静地说道:“我很需要钱。”

而具体因为什么,她没有说,我也没敢再问。

吃过早饭,我要去咖啡厅了,可傅锦却亦步亦趋地跟着我。

我问他,她便神色平静地说,我花钱包养了她,她的时间都是属于我的。

我当然喜滋滋地同意了。

……

咖啡厅内。

傅锦穿着干净的白裙,陪我往吧台里一站,便吸引了一众顾客的目光。

她的长相很干净,一双眼黑而纯粹,她甚至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静静地站在那,便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有些人,天生就会发光。

自从年少时见过傅锦,我便再不会为任何人感到惊艳。

工作的空余时间,我总是托着下巴偷偷打量她,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当初。

说起来,我和傅锦认识很多年了。

我们是高中同学,后来,又考进了本市同一所大学,只不过,大二下半年,傅锦退学了。

从那以后,我们便再也没有她的消息。

任何人都没有。

上学时,傅锦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位,可是,这种人总是会被嫉妒。

高中时,学校里关于傅锦的流言蜚语很多,也很难听。

傅锦上初中时父母因意外去世,而高二时,忽然有个消息传遍全校,大家都说,傅锦被一个爱好特殊的女人包养了。

一个大他十几岁的老女人。

各种传言满天飞,而傅锦从未解释过,大家便渐渐当她默认了。

其实,喜欢傅锦的男生很多,可是,那时候因为传言,大家都对她退避三舍。

只有我,因为头铁且执着,顶着所有流言蜚语,追了她五年。

从高一,到大二学期末。

我只记得,我当众和她表白时,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那些流言蜚语,你不怕吗?”

时间久远,很多细节我已经记不清了,可时至今日,我仍然记得,当初我认真而笃定地看着她。

“怕什么?我喜欢一个人,根本不会害怕。”

啧啧。

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勇敢无畏啊。

哪像现在,想养她还要借酒发挥。

今天生意格外地好,当然,顾客里以男性居多。

生意虽好,我却有点不开心,总觉着,自己的宝贝被别的男生看了。

所以,今天我早早关了门,带着傅锦回了家。

毕竟,总有一些事比营业更重要的,对吧。

可是——

傅锦倒是乖乖地跟我回家了,可是,我却又怂了。

这人配合地和我进了卧室,可他往床边一坐,安静地望着我,那双澄澈的眼便让我心生愧疚。

似乎我那些龌龊想法都是在玷污她。

我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思来想去,我决定再买些酒来喝。

傅锦很听话,她把酒买回来放在了卧室的地毯上,又转身去了厨房。

我愣住,“你做什么?”

“做饭。”

她系上围裙,拎着刚刚在楼下买酒时顺便买来的菜,进了厨房,“空腹喝酒对肠胃不好。”

说着,她又叮嘱一句:“以后记得按时吃饭。”

这话听的我心一软,连忙跟进了厨房,凑在她身边低声问道:“所以……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傅锦笑了笑,眉眼也因着这一笑显得温和了些,“你可以当做是。”

我也跟着笑了。

那我就当做是她在关心我。

傅锦手艺很好,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只听见厨房一阵乒乒乓乓声,不多时,她便端着饭菜出来了。

两菜一汤,红烧茄子,蒜蓉油麦菜,西红柿鸡蛋汤。

很普通的家常菜,我却吃的停不下筷。

呜呜,我女神真的是全能的,长得又漂亮,上学时学习也好,就连做菜都这么好吃。

吃饱喝足,我才想起卧室里的酒一口没动,犹豫了半晌,还是作罢。

算了算了,再喝就撑吐了。

吃完饭,傅锦不让我进厨房,自己又去刷了碗,然后陪我一起窝在沙发上追剧。

可我哪有心思追剧呢。

身旁坐着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女生,我能听见她的呼吸,能感受到她的体温,甚至一抬眼,就能看见他轮廓温和的侧脸。

无论哪个,都让我无法淡然。

电视看到一半,屏幕里莫名出现了一阵激吻的镜头。

我瞬间不淡定了。

眼见着面前的男女主亲的火热,我忽然起了兴致,转头试探她。

“亲我。”

傅锦愣了愣,随后笑了。

她说,好啊。

然后,她的吻便轻轻落下。

傅锦吻的很温柔,她的唇轻轻贴着我的,温柔辗转。

这个吻,逐渐加深。

她闭着眼伸出手,悄悄扯住了我的衣领。

4

傅锦握住了我的手,最后,却又悄悄松开。

我有些紧张。

本以为今晚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可傅锦却轻描淡写地拒绝了我。

床上,傅锦和衣抱住了我。

“睡吧。”

她在我耳边轻声说着,嗓音微微喑哑。

我不知道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心疼是为何,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对我心动过。

可她既然拒绝了,我当然不会强迫她。

其实,能这样将她抱在怀里,能凑过去轻轻吻着她的唇,已经是我过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了。

我轻轻环住她的腰身。

“晚安,傅锦。”

似乎有些什么,在一点点填满我原本空虚的那颗心脏。

家里窗明几净,尚有饭菜余香,将傅锦抱在怀中,耳边是她平缓的呼吸声,这种日子,请再给我几百年。

我以为傅锦不会回应我的,可是,几秒过后,耳边还是响起了她的声音。

“晚安,谢南。”

我的名字从她口中念出,竟有种让人轻而易举心动的感觉。

记得高一和傅锦第一次见面时,她问过我的名字,然后轻轻地笑:“很好听。”

大抵就是初见时的那一笑,让我栽的彻底。

我想的出神,便听见傅锦低声问道:“在想什么?”

我抬头,刚巧与她对视。

她轻笑着,那双纯黑色的眸底氤氲着太多我看不透的情绪。

我看着她笑了笑,“我在想,那句话说的没错,年少时真的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不得安宁。”

傅锦没说话,只是在沉默过后,微微收紧了攀着我手臂的手。

……

我和傅锦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开始了“同居”生活。

我家就在本市,父母又经常忙于工作,也从不会来我这里,我没有把傅锦带给我的朋友们正式介绍。

一来,我其实也不是他男朋友,没有什么介绍的身份,二来……

其实,我是有些私心的。

傅锦于我而言太过美好,我总是有种想要把她藏起来的心思,不愿让人看见。

于是,我瞒着所有人,以一天一万的高价“包养”了傅锦。

说是包养,其实,我们和普通的情侣并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

我很快就要负担不起她的费用了。

一天一万,我手里那点存款最多也就能支撑个十几天。

说来,倒也算巧。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就在我“包养”傅锦的第十天,夜里,她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

大抵是凌晨 2 点 10 分,傅锦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她的手机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不关静音,像是怕错过什么一般。

电话铃响,向来冷静的她几乎是猛地坐起身来,一把握住了枕边的手机。

电话里传来一阵说话声,我几乎只听清了最后一句:“情况很不好,快过来!”

挂断电话,傅锦一个字都没有和我说,飞快地起床穿衣。

我从未见她有过那么凝重的脸色。

我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可她不说话,我甚至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我的说话声。

见她这幅样子,我放心不下,便也开始穿衣服。

可傅锦穿的飞快,穿好衣服,她直接出了房门。

“傅锦!”

我急着喊了她一声,连忙扯起外套追了出去。

门口,傅锦正欲出门,却又停下脚步,回身看了我一眼。

因为着急,我一只脚踩着拖鞋,另一只脚则赤着踩在地板上。

傅锦低声说道:“我有些急事,你先睡觉,今晚不用等我。”

我连忙跟上去,“我不放心你,我陪你一起去吧。”

傅锦看了我两眼,嗓音有点哑:“穿好鞋子吧,夜里凉。”

我飞快地换了鞋,跟在傅锦身后离开了。

我们拦了辆出租车。

由于傅锦一直催促,司机倒也开的快,凌晨车少,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是医院。

我们市最好的肿瘤医院。

我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可傅锦无父无母,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能够让她这么惦记,甚至不惜出去当女模挣药费。

下了出租车,傅锦几乎是一路飞奔进了医院,我急匆匆地跟着,一路小跑。

急救室门前。

傅锦看着里面亮着的灯,双手紧攥。

不知为什么,她看向里面的目光,似乎满含希冀,我站在后面看着她,我不知道她究竟都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才慢慢造就了如今的傅锦。

期间,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其实我有过想问她里面的是谁,可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没有出声打扰她。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灯灭,有医生走了出来。

傅锦几乎是瞬间跑了过去,可是,医生还是给了她最不想听见的答案:

“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病人现在尚有一些意识,还有什么话,就抓紧说吧。”

傅锦怔怔地站在那里,依旧只留给我一个背影,她明明没有动,可是,绷直的背脊却似乎瞬间就弯了。

很快,医务人员推着一个人出来了,进了一间病房。

是一个中年男人。

傅锦飞快地跟了进去。

他们路过我身边,我抿着唇,仔细打量了一下躺在推床上的那个男人。

这个人,我见过。

当年,学校里传言四起,都说傅锦被一个大她十几岁的富商包养了,传言说的有凭有据,有板有眼。

而我当年见过流传的照片,因为事关傅锦,所以我记的格外清楚。

虽然刚刚躺在推车上的那个男人被病痛折磨,脸色苍白,可我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就是他。

传言中,傅锦那个比她大了十几岁的情人,就是他。

5

说不清,那一刻心里究竟是种什么感觉。

似乎发现了某种真相,可这真相的确让我有些无法接受。

所以……傅锦所做的一切,甚至不惜抛开面子去做女模,都是为了这个大她十几岁的,毫无血缘关系的中年男人吗?

我忍不住多想。

所以,我一天一万的“包养费”,也是用来给他治病了吧。

那一刻,心底酸酸涩涩,说不出滋味。

病房门口。

由于着急,傅锦没有关门,我站在离病房门口两步远的地方,能够看见里面的情况。

傅锦半跪在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那个即便天塌下来都依旧会把背脊挺的笔直的傅锦,此刻却弯着身子,微微颤抖着。

我看不见傅锦的表情,可我能看见那个男人的脸,他看着傅锦,在轻声说着什么。

傅锦紧紧握着他的手,肩膀垮地厉害。

忽然,他缓缓转过头,看了我一眼。

我愣住,不知该作何反应,就这么傻乎乎地看着她,直到,他看着我笑了笑,又转回头去。

傅锦也顺着他的动作望了我一眼,那双眼通红无比。

那个中年男人似乎真的已经油尽灯枯,他勉强和傅锦说了几句话,却愈发地虚弱。

直到——

傅锦轻轻俯身抱住了他。

再起身,男人似乎已经没有了动静。

傅锦跪在床前良久,然后,他站起身,替男人整理好衣衫和床被,平静地出了门,叫了护士。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我开始有点害怕。

她所在意的人已经去世了,她也不必再为了医疗费用屈身了,是不是……也会离开我了?

我不敢想。

不知是不是太过悲痛,男人去世后,傅锦反而都表现的极为平静。

平静到……有些可怕。

我甚至更希望她蹲在那里痛哭,那才是一个人伤心时应有的反应。

可傅锦没有,她平静地叫来护士,平静地看着医院的工作人员把男人推进了医院太平间,又平静地和我回家,睡觉。

到家时,天色已微微亮,我们和衣躺在床上,各自沉默着。

我没忍住,转过头去轻声问她:

“所以,你们……真的是传言中那种关系吗?”

我是实在绷不住了才会问的,那个女人转头看向我的那一眼,始终在我心底徘徊。

我无法言说那个眼神,又无法忘记。

可是,我没想到傅锦的反应会这么大,她猛地坐起身来,垂着目光看我。

“谢南,我不想再听见这种话。”

我从未见傅锦这般冷着脸过,一时竟有些回不过神。

良久,傅锦似乎冷静了下来,她窝进我怀里,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谢南,别人可以怀疑我,可以泼脏水,但是你要信我。”

我懵懵懂懂地点头,可是,她只说让我信她,却对她的过去只字未提。

甚至没有只言片语的解释。

可是,不得不说,傅锦是真的了解我,她应该知道,我是这世上绝对会无条件相信她的那个人。

……

第二天,傅锦就为她举行了葬礼,墓地都是傅锦早就提前买好的,而我也是从墓碑上得知了她的名字:许烟。

这个中年男人似乎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葬礼也格外简单,只有傅锦为她披麻戴孝,送了最后一程。

当然,还有我。

整个葬礼上,我和傅锦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我们平静又沉默的送走了这个中年男人。

结束葬礼,我和傅锦离开了。

走在路上,依旧是一阵沉默,而这份沉默,让我异常害怕。

没有了顾忌,没有了牵制,她是不是就要离开我了?

我不敢问,生怕答案是我不愿听见的。

可是,最后还是傅锦主动开了口。

人来人往的路上,她忽然拽住了我的手,我愣了一下,匆忙停下脚步,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

“你还有没有钱了?”

这是她问我的第一句话。

我愣住,连忙咬紧牙关道:“有,我有。”

“但是……”

想起自己如今的窘迫境况,我还是问了一句,“现在,能不能便宜一点?”

傅锦忽然笑了。

是那种很轻的笑容,没有声音,眉眼微微弯起,眼底笑意氤氲。

她说:“好啊。”

“一天一块钱,付得起吗?”

我愣了很久,连忙点头说好,“那我能办个终身制 vip 么?”

听我提起“终身制”这三字,傅锦愣了一下,眼底有些我看不懂的情绪。

她还是笑着,然后轻轻握住了我的手:“好啊。”

街上微风乍起,带来几分寒意,她握着我的手轻轻摩挲了下,“回家吧。”

说完,她攥着我的手,一起揣进了我的外衣口袋里。

我怔怔地跟着她的脚步,其实,我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听见她对我说这三个字。

回家吧。

口袋里,我轻轻反握住她的手。

好啊,回家吧,一起。

那天晚上,我和傅锦都喝了酒。

房间内满是酒气,地上堆满了空酒瓶,她揉揉眉心,低声说道:“有点头疼,进屋睡觉吧,明早我来收拾房间。”

“好。”

我当然不会拒绝她,任何事情。

我们并肩躺在床上,我穿着衬衣和长裤,而她穿了一条棉布材质的吊带睡裙。

躺了一会,我觉着这个姿势显得太疏离,便将她圈进了怀里。

我本想和她顺势再进一步的亲近,可是——

她却给我讲了她的秘密,关于她的过去,以及那个名叫许烟的中年男人。

这是我第一次见傅锦抽烟。

她半坐起身,从床头柜里拿出烟和火机来,抽出一根点燃。

“谢南,其实那些传言都是放屁。”

我错愕抬头,却似乎看见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傅锦。

认识她多年,她都是那种倨傲的,清冷的,不善言辞的。

我第一次看见她抽着烟,爆着粗口,可是,这样的傅锦却让我莫名地感觉到真实。

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天,只有今天让我觉着,身旁这个人,她也是有血有肉,是真实的。

她吸了一口烟,转头看我,烟雾氤氲在我们之间,模糊了她的眉眼。

“许烟根本不是什么大我十几岁的情人,她是我第二位父亲。”

她颤抖着,沉着嗓音说了这句话,然后,给我讲述了一个冗长又深沉的故事。

上初中时,因为一场意外,傅锦父母双亡,成为了孤儿。

父母留下的遗产被亲戚们瓜分一空,而她流落街头,无家可归。

这种时候,反而是许烟把他捡回了家。

其实她和许烟素不相识,但是,许烟和她妈妈倒是旧相识。

他做的工作不太干净,一辈子孤独,无儿无女,没有亲人,没有朋友。

在把傅锦捡回家后,他也换了工作,不再挣那种脏钱,因为他说,捡了个女儿,总不能让她抬不起头来。

多年积蓄,许烟还是有些存款的,可他不敢花,因为他要留下来,供傅锦上学。

讲到这里,一根烟刚好燃尽,傅锦转头看我,双眼红的厉害,“你是不是也很疑惑,他为什么要把我捡回家,又为我付出这么多?”

我如实点了点头。

尤其是有那些传言在先,我总是忍不住多想。

傅锦抿唇笑了笑,“其实,他是个挺傻的男人。她爱了一个女人很多年,老实本分地爱着,不打扰,不索取,就那么默默地爱着。”

我忽然明白了。

傅锦轻笑,“他和我讲过,年轻时她为了给我妈一个好些的未来,把脑袋别在裤腰上下海经商,吃过不少的苦。”

“可是,当他拿着自己攒的钱去给我妈时,却发现她已经结婚了,我爸和我妈是闪婚,我爸看中了我妈那张脸,而我妈,看中了我爸家族的钱与势。”

我听的回不过神来,“他……和你妈妈在一起过么?”

傅锦把烟头摁灭,摇摇头。

“自始至终都是单恋,所以说他傻。”

傅锦犹豫了一下,又点燃了第二根烟,袅袅烟雾中,她眯了眯眸子,像是在回忆往事:

“把我捡回家时,他告诉我,之所以决定带我回家,也不全是因为我爸,他说,其实他曾经谈过恋爱,对方怀了个孩子,却因为他穷又打掉了,是个女孩。”

傅锦眉心微微蹙着:“他说,他在街头看见我的时候就在想,如果,当初他的孩子顺利生下来的话,应该也比我小不了多少吧,如果是他的孩子流落街头,他一定会心疼死的。”

“可是——”

傅锦抬头看我,眼红红的样子让我心疼,“谢南,你说……他是不是一直在等我喊一声爸?”

“我最后抱他时小声地叫了他一声,可是,我不知道他听见了没有。”

傅锦抿抿唇,“这人傻了一辈子,没等来我妈一句温言细语,也没能等到我叫她一声爸。”

她将燃了一半的烟摁灭,转过头去:“真傻。”

6

说真的,我有些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来则短,可是,傅锦刚刚描述的那些,是她整个青春的经历。

有些心疼,也有些为我之前的龌龊怀疑而心虚。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转过身抱抱她,轻声道:

“他听见了,他一定听见了。”

傅锦点点头,没有说话。

这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聊过去,聊心事,只是,对于未来,傅锦却是只字不提。

也许是酒意作祟,也许是将内心的伤口剖开在人面前之后,心理上总有某种释怀后的放纵感。

不知是谁主动,我们缓缓凑近,接吻。

今天的我们似乎和以往都不同,她双手轻轻抵在我胸口,指尖紧了又松。

今晚的傅锦,似乎也与往日有些不同。

我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

我以为她会明白我的意思的,可是,到了衣衫半褪的地步,她还是拒绝了我。

她深吸一口气,收回手去,声音低沉:

“谢南,我……不行。”

“为什么?”

我睁开眼看她,这次是真的有些失望:“我第一次带你回家那晚,我们不是也在一起了吗?”

“刚刚我们谁都没有刻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为什么不可以?”

可傅锦不说话。

她沉默着。

“傅锦,你究竟在逃避些什么?我不信,你刚刚没有对我一点动心。”

她明明是有的,我们刚刚离的那么近,我分明从她眼底看见了几分爱意。

她双手圈着我的腰,窝进我怀里,低叹一声:“抱歉,谢南,我现在不可以。”

还是一句不可以。

这人就是知道她吃定了我,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拒绝。

我沉默了很久,最后也只是学着她叹了一口气,“那就算了吧。”

我又不是什么豺狼虎豹,也不是非要吃了她不可。

这天夜里,我们相拥而眠。

奇怪,我明明离她那么近,明明她的心跳声就在我耳边,可是,我却莫名地觉着,她似乎离我越来越远。

“傅锦”,快睡着时,我迷迷糊糊地问她:“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我总觉着她有事瞒我,不只是许烟那件事。

傅锦很久没有回答我。

在我几乎睡着的那一刻,耳边响起了她很轻的声音,轻到,似乎一切只是我的幻觉。

“谢南,如果我说有的话,你别怪我,好吗?”

我想说“不好,所以你不要有事瞒着我”,可睡意逼人,我睁不开眼,一个字都没说,便睡着了。

……

第二天,我醒来时,傅锦正窝在我怀里。

已经 9 点多了,傅锦罕见地睡了懒觉,昨晚忘了拉窗帘,此刻阳光乍泄在窗角,落在傅锦的眉梢眼角,看的我有些晃神。

认识她多年,依旧会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清晨,为她的美好而感慨。

遇见傅锦之前,我从没想过,这世上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她清冷而倨傲,任外界流言蜚语,依旧一袭白裙,背脊永远挺的笔直,站在人群中,永远带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

我总觉着,她像极了金庸先生书中的小龙女,那般出尘绝艳。

再回神,却发现傅锦已经醒了。

她看着我,眼底笑意氤氲,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傅锦凑身过来,在我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可能是刚睡醒,我脑子一抽,莫名地问道:“傅锦,这算是你的工作任务吗?”

傅锦也愣住了。

沉默片刻,她笑了笑,坐起身来,“你可以当做是。”

嗯。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不过,这段日子的相处,我已经习惯了傅锦这种态度,也慢慢不再琢磨这些,我这人向来想得开,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现在她是在我身边的。

比起当初爱而不得的那五年,起码,现在的我可以亲她抱她。

已经是过去想也不敢想的存在了。

……

一同在卫生间洗漱时,我忽然发现镜子里,傅锦那张脸白的有些吓人。

“傅锦……”

我握着牙刷凑近了些打量她,“你脸色怎么不太好看?”

傅锦愣了一下,“没有吧,可能是光线问题。”

我点点头,继续刷牙,可是,我有注意到傅锦最近似乎又瘦了。

“傅锦”,我咬着牙刷,用手比划了一下她的手臂粗细:“你最近又瘦了,要好好吃饭。”

说着,我吐掉嘴里的牙膏沫,悄悄用手掐了掐她的脸:“你太瘦了,看着不健康,再胖一点才好看。”

傅锦笑笑,“好。”

早餐依旧是傅锦做的,吐司和煎蛋,以及两杯温热的纯牛奶。

怕我觉着单一,傅锦又煎了两根黑胡椒肠。

可是,吃完饭,傅锦向往常一样抢先去刷碗时,却忽然捂着嘴跑进了卫生间。

她没来得及关门,我也连忙跟了进去。

“呕——”

是她的呕吐声。

我心疼坏了,连忙跑过去替她拍背,可是,我还没站稳,便被傅锦朝后伸来的手推开。

她缓和了一下,低声道:“出去等我。”

“没事的,我又……”

我又不嫌弃你。

可是,话没说完,便被她打断:“出去!”

没办法,我只能退出卫生间,替他倒了一杯温水,站在门口等她。

过了一会,卫生间里传来一阵马桶的抽水声,紧接着,她应该是开了水龙头,重新洗漱。

再出来时,傅锦洗过脸,脸上是未干的水珠,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我把水递给她,担忧地道:“你最近是不是不舒服?我们今天不去店里,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不用”,傅锦接过水喝了一口,朝着我笑了笑,“放心,我能有什么事,就是最近有点胃肠感冒,一会去药店买点药就好了。”

“真的?”

“骗你做什么。”

她神色淡然地喝了水,然后又进了厨房继续刷碗。

见她真的没什么异样,我便放下心来,我这人贪嘴,总爱乱吃东西,所以反胃拉肚子也总是常事,便也没太在意这些。

傅锦刷完碗,我们一起去了咖啡店。

托傅锦的福,我这家原本的网红店如今更红了。

有来喝咖啡的客人们偷偷拍视频录了傅锦,在这个看脸的社会,傅锦以超高的颜值迅速蹿红。

为她而来的男孩子不计其数。

我有些吃味,却也暗自骄傲,那种小男生的心思怎么都压抑不住——

看,我喜欢的女孩子就是这么美好,让那么多男生心驰神往。

当然,也包括我。

我想,我永远是喜欢傅锦的男生里,最用心的那一个。

大家都爱她那副皮囊,可我不同,认识她近八年,追了她五年,我爱傅锦这个人,从内心到灵魂。

这段日子,傅锦对我越来越温柔。

温柔的傅锦,真的太要命了。

我止不住的沉沦再沉沦,我开始忍不住问她,“傅锦,你有没有对我心动过?”

“傅锦,我们别谈利益了,认真的在一起好不好?”

“傅锦,你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对吗?”

可她从不正面回答。

每每这时,她都只是轻声笑笑,然后双手捧着我的脸乱揉,最后却是一言不发。

她太了解我了,我总是不舍得逼她的,所以,即便她明着逃避这些问题,可我还是不舍得刨根揭底地追问她。

每次,也都只能作罢。

可是,傅锦分明让我觉着,她也是喜欢过我的。

比如——

在这个满是落叶的秋天,她会在起风的街头钻进我的外套里,会攥着我的手在街边散步。

比如,我无意间提及想吃某家新开的店,傅锦便找了个借口出去,排了一小时的队,把他家所有新品都给我买了回来。

又比如,我无意间发现,傅锦的手机壁纸,是我们的合照。

那是我们接吻的照片,有一次我心血来潮,用延迟拍摄的方式,拍下了我和傅锦亲吻的画面。

那张照片也是我的心头好,彼时正值夕阳时分,余晖落在我们周遭,为彼此镀了一层淡金色的光。

美好的不像话。

还比如,我和傅锦的每一次接吻,她都格外认真,认真而虔诚。

可是,就当我以为傅锦也渐渐爱上了我时,命运却给我开了一个玩笑。

秋末冬初的一个清晨,我醒来时,却发现傅锦晕倒在地板上。

我的心在那一刻陡然被攥紧,紧张与担忧相交融,我几乎无法呼吸。

脑中一片空白,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拨打的急救电话。

我只知道,当我一路浑浑噩噩地将他送去了医院,在一到检查后,却得来她已是胃癌晚期的噩耗时,我的世界,轰然崩塌。

我没办法相信。

那个白天鹅般清冷倨傲的女孩子,那个集世间美好于一身的女孩子,为什么会被医生下了最后通牒?

可是,傅锦却早就知道她的病情。

所以,她在病房内醒来时,只是愣了几秒便看着我笑了笑。

笑容依旧那么那么温柔:

“吓到你了吧?”

7

吓着你了吧?

这一句话,每个字都让我鼻酸。

所以,她其实早就知道自己的病了,所以,那些脸色苍白,刷牙出血,呕吐都不只是小毛病。

所以,她从不和我聊未来,也永远不给我回答。

所以——

当初在 ktv,我提出要用钱包养她时,她看向我的目光才会温柔又晦涩。

她自始至终什么都知道,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爱过我,如果爱过,我无法想象这段日子以来她的心情。

我静静地望着她,病床上,她脸色苍白,皮肤白的几近透明。

和我对视了片刻,傅锦忽然笑了:“其实,本想一直瞒着你,等到挨不住那天就悄悄离开的,谁知道身体这么没用,忽然就晕倒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我心里更觉酸涩。

“所以,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治疗?”

我攥着她的手,每多问一个字,声音便颤抖几分。

傅锦像以往一般看着我,声音很轻:“没用的谢南,治了,也只是浪费钱而已,更何况——”

她笑笑:“我没有钱了,也从来没打算过治疗。”

是的,她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半点要治病的意思。

她躺在那里望着我,眼睛也渐渐泛红,“这段日子以来,我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那天在 ktv 答应你。”

我愣住。

“为什么?”

她轻轻捏着我的手,掌心很凉。

“因为,花了你的钱,也没能陪你多久,你的心思我明白,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反馈。”

她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其实,很渣吧,花了你的钱,还没能给你留下什么,谢南,如果重来一次,那天在 ktv 里我绝不会再点头。”

她似乎也再忍不住,眼底蓄了泪,却转过头去,不肯在我面前掉眼泪。

难以形容那一刻心底是怎样的撕心裂肺。

我从没见傅锦哭过,哪怕是那天在许烟的葬礼上。

可是此刻,从我的角度,能够看见她转过头去,泪水大滴地落下来。

每一滴都狠狠砸在我心里,掷地有声。

我怔怔地看着她的侧脸,忽然觉着,她似乎快要不属于这个尘世间了。

一想,心就酸涩的不得了。

住院的第三天,傅锦要求和我出院回家。

其实傅锦不知道,我已经在着手准备卖房卖店为她治病了。

我拗不过她,便悄悄去找了她的主治医生。

“医生,求求您和我说实话,傅锦现在的情况,治好的几率是多大?”

我在心里打定的主意,哪怕还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一定要救她。

可是,只有我们两个的办公室内,医生看了我两眼,最后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听说了一些傅锦的事情,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实话和你说,现在已经太晚了,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了全身,怎么治疗都没用了,再怎么治下去也只是折磨,不如回去让她开心的度过最后这段日子。”

我愣了很久。

医生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傅锦,已经没有治疗的余地了。

最后,我红着眼离开了办公室,然后回病房收拾傅锦的东西,带她回家。

病床上,傅锦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握住了我的手,“回家吧。”

我强忍心酸,“好,回家。”

我们打车回了家,下了车,我一只手拎着行李,再用右手牵着傅锦。

其实,这几天我不止一次地想要问问她,这些天里,她究竟有没有对我动心过。

最后却也都作罢了。

算了,爱没爱过,动没动过心,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都是要以离开作为收场,如果爱过的话,恐怕反而更让我心酸吧。

回到家,傅锦放下袋子,转身看我。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还是难过的厉害,眼眶忍不住红了。

傅锦看了我两秒,最后低叹一声,然后凑身吻了过来。

这是一个极致温柔的吻。

而我脑中一片空白,只能将她轻轻圈进怀里,逐渐加深这个吻。

可是,最后,我们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傅锦说:“咱们再喝一次酒吧。”

我下意识地拒绝:“不行,医生说你……”

她静静地看着我,“没事的,最后的日子里,我想随心所欲一些,克制了一辈子,总想在最后放纵一些。”

那句“一辈子”真的莫名戳到我。

她明明才二十多岁,怎么就已经是她的一辈子了呢。

我当然无法拒绝这样的傅锦。

最后,我答应下来,不过,与她约法三章,只能喝两罐啤酒。

她轻笑着应了下来。

于是,我们一起换了厚些的衣服出门,准备去超市买菜和酒。

这似乎是我和傅锦第一次一起逛超市。

我们像最普通的情侣那样,手牵着手逛街,一起推购物车,一起停留在置物架前挑选:

这个菜不新鲜,那个肉太贵……

我们一起挑了满满一购物车的物品,有肉有菜,有零食,还有一些看起来温馨可爱的家居小物。

比如那种特可爱的小鸟外型的牙签盒,一按按钮,小鸟便低头叼起一根牙签。

又比如那种浅蓝色的干花和漂亮的玻璃瓶,看起来温馨又美好,像极了傅锦。

结账时,傅锦抢了先。

见我拎起购物袋,她回头看着我笑了笑:“花了你这么多钱,也没给你买过什么,这几百块我还能花的起。”

我勉强笑了笑,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可是——

我发现,原来很多时候,傅锦都是在硬撑。

从下了出租车到进我家门,短短五分钟的路程,傅锦却歇了四次。

病来如山倒,之前傅锦还能装作没事人一样陪我在咖啡厅上班,可是现在,她似乎体力瞬间下降。

五分钟的路程,我们走了半小时。

厨房里,我们一起洗菜做饭,我会做饭,但厨艺一般,做的东西只能说是“能吃”。

可傅锦厨艺一流,所以她主厨,我打下手。

我们说说笑笑,厨房里满是笑声与烟火气,傅锦炒菜时,我一边洗其他的菜,一边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

这种和傅锦朝夕相处的日子,再给我久一点好不好?

我不求十年百年,哪怕再多一年,哪怕多一天,都好。

我发现,真的不敢去想傅锦的病,一想,就忍不住心酸。

她正在炒菜,而我已经在她身后悄悄的泪流满面了。

一道菜炒完,傅锦关了火,在她回身之前,我连忙转过身去,用加大的水流声盖住了自己的哽咽声。

这顿饭,其实是我从小到大吃的最为艰难的一顿。

我实在笑不出来。

看着面前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子,我满脑子都是一个想法——

这么美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被宣判了死刑?

怎么会……

可我不敢表现出难过,我怕引的傅锦更难受,其实,就像医生所说,傅锦接下来的每一天都是倒计时,我必须让她笑着度过。

可是,我紧绷着的情绪,还是因为她的一句话而瞬间溃败。

吃饭时,她替我剥了很多虾,然后将装着虾仁的碗推到了我面前,声音温柔:

“以后我不在了,也要记得按时吃饭。”

我是真的没绷住,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可我不敢抬头,便用筷子使劲刨着米饭,大口大口地塞进嘴里。

掺了眼泪的米饭,是涩的。

那是我人生中,最难忘的一天。

我和傅锦一起去逛了超市,一起买菜,一起回家做饭,一起吃饭,一起喝酒。

我喝了好多好多。

我记得,喝醉以后,我抱着傅锦亲了她好多好多次。

我问他:“傅锦,有没有别的男孩子像我一样吻过你?”

傅锦笑着吻我:“只有你一个。”

我记得,那天的夕阳很美,晚上的星光也很美。

酒喝了太多,后来的事情,我有些记不清了。

我只隐约记得,意识模糊地快睡着时,耳边似乎有傅锦的声音响起:

“谢南,很抱歉,自始至终都没有给过你回馈。”

“很抱歉,其实我和你怀有同样的心思。”

“很……抱歉,我们该说再见了。”

……

她似乎还说了些什么,可我记不清了,酒意浓重,我彻底昏睡过去。

可是,醒来时,一切都晚了。

傅锦不在。

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我赤着脚走遍房间,却不见傅锦的身影。

唯独餐桌上,有傅锦留下的一封信。

看见信的那一刻,我心里一沉,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我颤抖着打开信纸,扫了一眼,便看见右下角的落款:

傅锦绝笔。

手一抖,信纸掉落在餐桌上,白的刺眼。

我想过傅锦会被病痛折磨,也不得不接受了他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疾病带走,可我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这么主动的离开这个世界。

我还没有具体看信的内容,便接到了电话——

8

电话是警方打来的,他们说,傅锦的尸体在附近公园的角落里被人发现。

她吃了很大剂量的安眠药,而傅锦的手机里,只有我一个人的电话号码。

挂断电话,我怔怔地收好那封信,然后赤着脚出了门,甚至鞋子都忘了穿。

可是,关了门,我赤着脚站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却忽然控制不住,嚎啕大哭。

最让我难过的,其实不是傅锦的死讯,我想我是懂她的,与其被病痛折磨而死,不如选在风和日丽的一天,安安静静的,主动和这个世界告别。

可是,最让我破防的是,她最后就连自杀,都选在了一个空无一人的角落。

她没有家。

她和许烟曾经的住所被她卖掉给许烟治病了,就连留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刻,她都没有去处。

我哭自己怎么喜欢上这样一个傻瓜,她美好的有些不像话,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她仍旧保留着自己的善良与体面。

她没有选择去某个酒店旅馆自杀,也没有在我的房子离开,她无处可去,所以选择在凌晨时分去了空无一人的公园,找一个无人问津的角落,吃下安眠药,安静地离开。

我不能接受。

我真的无法接受。

我蹲在楼道里哭了很久,甚至对门的邻居都开门看我。

我似乎打扰到他们了,我感到很抱歉,可是,我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直到——

我似乎听见了傅锦的声音,她说,谢南,你哭起来一点都不好看。

我猛地抬起头,多希望一切只是闹剧,可是,楼道里空空荡荡,哪有傅锦的身影。

可我分明觉着,傅锦是在的。

她似乎就在某个角落里看着我,目光温柔。

深吸一口气,我扶着墙壁站起身,我知道,我要去料理傅锦的身后事。

在这个世上,她只有我了。

我去了警局,也见到了傅锦。

她躺在那里,穿着白色裙子,面容是那样平静,没有半点被病痛折磨的样子,甚至,唇角还微微有着上扬的痕迹。

可是,她真残忍。

她怎么忍心把我自己扔在家里,让我沉浸在昨晚有她的美梦中,然后一个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甚至都没有和她好好告个别。

我喜欢了那么多年的女孩,我们最终的诀别都是她单方面的告别。

她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美好,也是最残忍的存在。

……

那天夜里,我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颤抖的再一次打开了那封信。

信很长,足足写了三页。

是我熟悉的傅锦的笔迹,可是,每一字每一句都看的我心碎:

谢南,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来和你告别。太多话想说,可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很抱歉,其实我内心是个很怯弱的人,我担不起你那么美好的喜欢,因为怯弱,因为自卑,因为害怕连累你,因为种种,上学时我不敢回应你的喜欢。

可是,其实于我而言,你始终的特殊的,在我遇见的所有人里,最特殊的那一个。

谢南,你从来都不是单恋,我比任何人都喜欢你,可我不敢说。你成绩优异,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可我只是一个孤儿。我在学校被排挤,在学校里提及我,永远都是流传甚广的谣言,甚至我上学的钱,都是那个和我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男人出苦力换来的。

我曾经无数次想要走到你面前告诉你,其实我也喜欢你,可是,每次和你对视,那些话都再说不出半句。

你也许不知道,你有一双特别澄澈的眼睛,我想,一定是从小被家人保护的很好,才会那样目光清澈。

我曾以为,考上大学以后一切就都会好了,可是,谣言依旧四起,而且,许烟查出了绝症。

所以我在大二那年放弃学业,开始四处打工为他挣钱看病,他养了那么多年,总该到了我报恩的时候。

所以,我切断了所有和你的联系,我不想连累你。

可我始终在关注你,我注册小号关注了你的微博,偷偷观察着你的生活,我知道你比赛得了一等奖,知道你实习了,知道你毕业了,再到后来开了咖啡厅……

我为你高兴,也开心我喜欢的男生过的顺风顺水。

可是,在这期间,我被查出了胃癌。

因为拖的太久,查到时就已经是中后期了,医生说,癌细胞扩散的很快。

我开始相信命运。

我发现,无论我多努力的生活,可命运从没有善待我。

它从不给我一点希望,可我想,如果我能治好许烟,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

我想再去像过去一样打几份工拼命挣钱,可是,身体却不允许了。

我的身体情况并不太好了,为了救他,我选了去 ktv 工作,正如你看见的那样。

可是,谢南,我是真的相信命运了,因为——

那真的是我第一天工作,就让我遇见了你,在这种窘迫的情境下。

除了命运这两字,我没办法来解释这种巧合。

那天,也是我最后悔的一天。

那天进包间前我喝了酒,有些冲动。

我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还是没忍住,靠近你,吻了你,甚至最后答应和你回家。

用了你的钱,是我最觉羞愧的一件事。

可是,谢南,看见你的那天,我真的动摇了,我想,是不是老天爷可怜我,在我生命中最后一段日子,让我也离我的梦近一点?

后来的那这日子,于我而言真的像是偷来的,每分每秒,每一次亲热接吻,我都格外认真。

其实,你不知道。

和你相处的每一天,我都是当做最后一天来度过的。

可是,许烟的离开真的给了我很大的打击。

我这一生经历过几次生离死别,我明白这种痛苦,我开始想,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该怎么办。

你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偷偷躲起来哭,会不会以后不按时吃饭,会不会以后遇不到温柔对待你的人了。

我放心不下,可我知道,离开也只是早晚的事而已。

尤其是后来,我的身体越来越支撑不住了,很多时候,我只能硬撑。

还记得那次我在厕所里吐了吗?我把你赶了出去,那次我态度很凶,对不起,可我怕你看见马桶里呕出的血迹害怕。

谢南,原谅我自私,我不想让你看见那个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傅锦,我希望在你的记忆中,傅锦永远是当初那个喜欢穿白色裙子,喜欢留黑色长发,喜欢温柔的笑着看你的女孩。

原谅我的怯弱,我只能在你睡着时悄悄离开,我做不到和你面对面告别,我怕自己舍不得。

当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一定已经离开了,你先不要哭,你相信我,我走的很开心,真的。

因为,我是在这辈子最开心的这一天离开的。

我和自己偷偷喜欢了很多年的男孩逛了超市,我们一起做了饭,一起吃饭喝酒,我们还接了吻。

我很开心了,真的。

我走了那么远去结束一切,就是不想给你,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谢南,你知道的,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这世上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只有你了。

所以,别让我离开的不安心好吗。

我不说那种很虚伪的话让你忘了我,但是,我希望你想起我时,都是我们在一起开心的回忆。

我希望,我在这世间走上一遭,带给你的回忆不要是痛苦的。

我还希望,我的离开不要带走你爱人的能力。

你还年轻,以后一定一定会遇见更美好的人,如果遇见了,千万不要因为我而拒绝,如果有那一天,我希望你把我放在回忆里,好好爱别人。

比起你忘记我,我更害怕你因为记得我而耽误自己。

——傅锦绝笔。

……

信很长,我一个字一个字读完了。

奇怪的是,看着这些傅锦生前的肺腑之言,我竟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我是笑着看完的,正如傅锦离开时那样。

傅锦也许不知道,她的离开不会带走我爱人的能力,相反,我会因为她,懂得爱这世上每个人。

爱过那么温柔美好的人,以后的漫漫人生都会被她治愈。

我笑着收起信,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明月高悬,一如傅锦的眼睛。

傅锦,我会记得你,也会在日后好好爱别人。

可是——

明明是笑着的,还是没忍住掉了眼泪。

一定是不小心开了窗,风沙进了眼睛里。

(番外)

傅锦离开的三年后,我遇见了一个女孩。

她很像当初的傅锦。

她爱穿白色裙子,留着黑色长发,目光清澈,性子温柔。

简直就是傅锦的翻版。

我一头栽了进去,但是,她和傅锦又完全不同,傅锦是真的温柔,而她只是假象。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温柔只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就是一个渣女。

可我还是没有拒绝她的靠近。

我和她牵手,拥抱,却不肯接吻,我给她花钱,却不管她外面那些花花事情。

我们在一起第二个月零 6 天时,是傅锦的生日。

那天,我换了傅锦最喜欢的白色衬衣,精心打扮过,约了那个女孩出来。

看的出,在看见我的那一刻,她眼里有着一闪而过的惊艳。

那天,我带着她去了超市,一起买菜, 然后开车回家, 一起做饭,然后吃饭喝酒。

她不明所以,却也由了我。

那天晚上, 我喝了一瓶啤酒,然后在晚饭结束后, 主动抱了抱她。

“傅锦, 再见了。”

我将揽在怀里,轻声说道。

她愣了一下,“傅锦?我不叫傅锦!”

我没有理会, 而是松开手,后退了一小步,泪中带笑地看着她。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女生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骂了句“疯子”, 便怒冲冲地离开了,不一会,便给我发了分手短信,朋友圈还顺便官宣了新男友。

我退出微信,看着手机壁纸出神。

三年了, 我的手机壁纸仍旧是当初那张合照, 夕阳下, 我和傅锦亲吻着, 岁月静好。

我看了很久, 然后把壁纸换掉了。

新壁纸是一张卡通图片, 草地上几只可爱的小猫翻滚着, 满是生机。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走出来, 我不会忘记那个曾出现在我生命中,惊艳我整个青春的女孩, 但是,我学着放下了。

总该,要放下的吧, 像傅锦希望的那样。

那天晚上, 我做了一个梦。

在傅锦离开后, 我第一次梦见了她。

梦里,傅锦是笑着的,她和记忆中没有什么变化, 白裙, 黑长发,目光温柔。

她笑着走过来,垫着脚捏了捏我的脸,笑容那么温柔。

“谢南, 这次, 我真的要放心离开了。”

梦里,我也笑了。

我静静地看着她:“好。”

她收回手,朝我摆了摆:“谢南,你笑的时候特别帅, 真的。”

我笑着看她越走越远,轻轻笑着。

“嗯,我也觉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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